素心的喃喃聲中醒過來的。

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

雨停了。

素心正坐在她身邊,邊撫著她的頭發邊輕聲道:“小寶小寶,不要趴在這兒睡好不好?這麼趴著睡不舒服的,小寶到床上去睡好不好?”

“小寶覺不覺得冷?素心給小寶披了衣裳了,小寶應該不會覺得冷了的。”

“素心想把小寶抱上床去的,可是素心發現,小寶長大了,素心抱不動小寶了,所以就隻能幫小寶披衣裳而已了。”

“小寶呀,素心就在這兒陪你哦,素心會一直守著小寶,不讓小寶被壞人搶走的。”

素心坐在朱砂身旁絮絮叨叨個不停,是以當朱砂睜開眼看她時她連忙著急道:“小寶小寶,是不是素心說話吵醒小寶了?那素心不說話了,小寶繼續睡哦,記得到床上去睡啊。”

素心著急地說著話,還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指了又指一旁的床榻。

在妝台上伏了整整一夜,朱砂現下覺得身子酸得有些厲害,被壓著的右邊臉也覺得有些發麻,顳顬有些發脹,是以她抬起手閉起眼輕輕揉著自己的顳顬,一時間未回答素心的話。

聽不到朱砂說話,再看著朱砂的動作,素心更著急了,“小寶是不是不舒服?小寶是不是頭好難受?素心能不能幫到小寶?”

素心這緊張著急的模樣,就像是母親對自己孩子才有的疼愛。

而在素心心裏,是的的確確將朱砂當成了她的親生骨肉,給了朱砂全部的疼愛。

小寶,是她給女兒起的小名兒。

可偏偏,朱砂不是她的女兒。

而她偏偏又是認定朱砂就是她的女兒,是她的小寶,可見她思念她自己的女兒思念到了怎樣的一種程度。

“素心,我沒事。”看著素心著急得險些就團團轉的模樣,朱砂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溫和道,“來,讓我看看素心昨夜淋了雨有沒有感染風寒。”

朱砂說完話,抬起另一隻手用手心手背輪流試著素心額頭的溫度,素心經由她這麼一說話,便乖乖地坐著不動,隻是乖乖巧巧地盯著她,關心地問道:“小寶真的沒事嗎?素心看著小寶的臉色有些白。”

“真的沒事,我的臉色不都是如此?素心不用擔心。”朱砂衝素心微微一笑,像哄小娃兒那般揉了揉她的腦袋,道,“素心麵色紅潤,額也不發燙,沒有感染風寒,很好。”

朱砂看著直直盯著自己看的素心,眉眼間是難得的溫柔。

似乎隻有對素心,她才不是冷冰冰的。

素心是個時常會神誌不清的女人,說她是傻子完全不為過,可正是這個傻子一樣的女人救了她一命,不僅救了她,且還沒日沒夜地照顧她。

阿寶也是在素心在救起她的那一日撿到的,那時的阿寶,還是一隻堪堪斷奶卻被人丟棄了的小狗。

四年前,素心從水裏救起她時,她渾身是傷,氣息奄奄,若非素心將近半年的照料,而今就不會有站在這兒的朱砂。

她完全醒過來那日,素心卻倒下了,素心倒下時那烏黑的眼眶,瘦得凹陷的雙頰,還有她那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她而今仍清楚地記得。

她朱砂雖不是好人,可卻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素心救她一命,所以她朱砂有生之年,必護這個賜予了她第二次性命的傻女人周全。

所以素心要回到這安北侯府的深深庭院中來,她便陪她回來,阿寶亦是如此。

素心不過是一尋常山中人家的姑娘而已,於二十一年前與當時還未封安北侯的沈天一次離帝都遠遊時相識,互生情愫後禁不住行了魚水之歡,後素心生下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