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搬了凳子,可君華卻不敢久坐,小家夥一轉身回屋,他便站了起來,並且往旁退開了兩步,主子身旁,豈有他們這些下屬坐下的道理。

朱砂也不多管,隻是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墨色蒼穹中銀白的月,忽然問君華道:“阿離……你們小公子平日裏都自己做這些事情?”

“大多數時候是的。”君華不知如何稱呼朱砂,便沒有特意地稱呼她一聲,隻回了她的疑問,“小公子很聽話,也很能幹。”

“為何?”明明就有下人,為何還要一個小小的娃娃親自做這些?

“這是大人的意思,君華隻有遵從,不敢違逆。”君華何嚐不想幫阿離把這些事情給代勞了,隻是,“大人有過吩咐,隻要是小公子能做的事情,就絕不允許任何人給他幫忙,否則受處罰的是小公子,而不是我等。”

“姑娘,不知君華可否問姑娘一個問題?”朱砂沒有再問什麼,反是君華默了默後頗為遲疑道。

“閣下問便是。”朱砂雖清冷,倒也不是難相與之人。

“姑娘……可會一直當小公子的娘親?”這個問題,君華本不當問,可看著小阿離那般高興的模樣,他又忍不住不問。

朱砂這一回沒有像之前一般隨即就回答否的答案,而是默了默後才肯定道:“不會。”

“是嗎……看著小公子那般高興,還以為姑娘會一直陪著小公子,君華還從未見過小公子像今夜這般開心過。”君華看著屋裏正高興地為朱砂而忙忙碌碌的小阿離,滿眼的慈愛,卻又連忙向朱砂賠不是道,“抱歉,問了姑娘不當問的問題,還望姑娘莫往心裏去。”

“不妨事。”朱砂垂下眼瞼,不知她心底在想些什麼。

君華終是不舍小阿離自己在屋裏忙碌,重新回到了屋裏。

還坐在屋外的朱砂便時不時地聽到君華心疼小阿離的話從屋裏傳出來。

坐著坐著,朱砂抬手撫向自己的心口,緩緩閉起了眼。

她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她本還有一個素心和一個阿寶,現下卻是真真什麼都沒有了,她根本就不知自己是誰,有怎能做他人的誰。

她總會走的,走去尋找她缺失的記憶,去尋找她是誰。

或許,她缺失的記憶就在這帝都裏,或許,就和昨夜想取她性命的那些黑衣人有關係。

他們要殺她的理由,或許就與從前的她有關係。

待她身上的傷好透了,便是她該離開的時候。

“娘親!”就在朱砂閉眼沉思時,小阿離忽地就蹦到了她身前來,開心地抓著她的衣袖,昂著小臉對她道,“阿離把屋子掃幹淨了!也把床鋪好了!”

“娘親?”見著朱砂慢慢睜開眼,小家夥不笑了,反是關心地問道,“娘親累了嗎?想睡覺了嗎?阿離已經鋪好床了哦,娘親要是累了就去睡哦。”

小阿離說完,牽著朱砂的手就要往屋裏走。

朱砂沒有動。

小阿離見牽她不動,不由有些緊張和不安,隻見他連忙鬆了朱砂的手,背了自己的小手到身後,有些難過道:“娘親是不想和阿離一塊兒睡嗎?那,那阿離不吵娘親,阿離的床給娘親睡,阿離可以去和小華或者小白睡的。”

娘親是不想和他一塊兒睡才所以才不和他一塊兒回屋的。

君華看著難過的小阿離,心疼地正要說什麼,誰知朱砂卻是將小家夥輕輕拉回到自己麵前來,盯著他道:“誰說的?誰說我不想和阿離一塊兒睡的?”

“那,那娘親是真的要和阿離一塊兒睡嗎?”小家夥又問。

“你再問的話就不和你一塊兒睡了。”朱砂覺得這小家夥總有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就生怕她會丟下他不要他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