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小兔子的兔嗎?”
還不待朱砂回答,小家夥便已兀自道:“小兔子的兔就在這個免字上加上一點就是了哦!”
小家夥說著,用筆尖在免字的最後一筆上頭落了一個點。
朱砂看著小家夥寫的“兔”字,怔住了。
阿兔,阿兔,阿兔……
阿兔究竟……是誰!?
*
朱砂似乎是疲憊極了,日落時分才醒,現下卻又慢慢睡了去,再如何也回憶不起來的過往中緊蹙著眉心睡去。
隻要她入眠,那個永無休止的夢總會纏著她。
今夜,也一樣,隻要沒有縷齋的香粉點著,她總會被那個無盡黑暗的噩夢糾纏,逃不開,掙不掉。
阿兔……阿兔……
黑暗裏,她反反複複地喃喃著的,隻有這兩個字。
而後,便是冰冷的水與一直拉著她往下沉的重力。
阿兔……阿兔救我……
我不要忘,我不能忘……
阿兔……
“阿兔——!”朱砂猛地坐起身,她又一次在心悸中驚醒過來,捂著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冷汗濕了額,她正急促地喘熄著。
她離開梨苑時忘了拿從縷齋買的香粉,沒有那安神香,她隻會被這無休止的噩夢無盡地糾纏。
睡在她身側的小家夥在這時翻了個身,朱砂以為自己把小家夥吵醒了,然小家夥睡得熟,僅是翻了個身而已,並未醒來。
朱砂再無睡意,掀了身上的薄被正欲下床,卻在堪堪掀開薄被時神色驟然變得淩厲,看向床榻前的方向。
卻又在她轉頭的那一瞬,她愣住了,不由沉聲道:“丞相大人?”
阿離屋子裏的燈火夜裏向來不熄,隻見床頭旁那本是放著銅鏡的小幾上不知何時坐著了個人。
一襲黑袍的君傾,麵無表情地坐在那兒,像一尊雕像,又像一縷遊魂似的。
朱砂的手本是抓上了放在枕邊的衣裳欲穿上,忽而想起她穿不穿上都無妨,總歸床前這人是看不見,隻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屋裏,且她竟是沒有絲毫的察覺這屋裏進來了人,又是在這床邊坐了多久了?
朱砂眸中淩厲雖退,但眉心卻是擰得更緊了。
“我隻是來看看阿離。”君傾聲音輕輕的,就怕吵了睡得正熟的小阿離似的,“看看他是否睡得好。”
君傾神色淡淡的,說著體貼的話,卻在麵上看不到絲毫溫柔,倒像是在說一件可有可無的小事似的。
朱砂看著他的眼睛,不知怎的就忽然想到了蘇緋城與她說過的話。
他在喂孩子喝他的血。
他是用他的命來疼愛著這個孩子,卻又從不在麵上表現。
這是如何深沉的疼愛?
“擾了姑娘好眠。”君傾在這時緩緩站起身,聲音依舊輕輕的,“我走了。”
朱砂沒有說什麼,隻是盯著君傾的背影,看著他離開而已。
朱砂靠坐在床上,看了看睡得正香甜的小阿離,過了片刻,她動作輕緩地下了床,披了外裳在肩上,走出了屋。
她不想再睡,睡著了也隻會是那黑暗冰冷的夢,不如到院子裏坐坐。
而當朱砂打開屋門時,她發現那冷冰冰的丞相大人竟沒有離開,而是背對著屋門,坐在了屋前的低矮石階上。
他過腰的長發與身上的黑袍一齊垂散在地上,映著銀白的月華,好似綴著鱗鱗的光。
聽得身後屋門打開的聲音,他並未回頭,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依舊安安靜靜地坐著。
朱砂見著他的那一瞬本欲將門重新闔上退回屋中,卻又覺這實為不妥,便隻好作罷,是以跨出了門檻,走到君傾身邊,恭敬問道:“夜已深沉,丞相大人怎還不回屋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