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想和他親近哪?

朱砂肩上的傷,足足養了七日,盡管有著蘇緋城的良藥,可她夜裏總是睡得不安寧,這在蘇緋城良藥下本該七八日就該完全愈合的傷,如今才是勉強愈合。

那夜他們在小棠園裏小坐之後,朱砂沒有再見過君傾。

君傾沒有再來過小棠園,便是那話多得不行的小白,也未見出現過。

這些日子裏,朱砂並未逞強要離開,反是安安靜靜地養傷,並非她放下了素心的事情,而是她隻有一條命,她不能拿自己的命玩笑,若不先養好傷,怕隻會平白地搭進自己的性命。

而安北侯府就在那裏,他們所欠下的債,始終要還的。

朱砂白日裏或是看小阿離讀書習字,或是看他自己燒水洗衣,或是聽他背醫書,或是看他與那些小動物們玩耍,入夜了則是由他牽著她的手帶她到相府的各處走玩。

小家夥每一夜出去,都會拉著朱砂的手帶他走到棠園去,卻不敢進去,隻站在門外呆呆地看著棠園好一會兒才離開,朱砂知道小家夥這是想他的爹爹了,問他為何不進去,小家夥竟是回答“爹爹好忙好忙的,阿離不能打擾爹爹”,而這相府的事情,朱砂不便幹涉,再不多問什麼。

夜裏,躺在床榻上,小家夥總是有著說不完的話,待他說得倦了,才慢慢睡去。

隻不過小家夥每夜睡著之前都會說上一句同樣的話——不知道爹爹明兒會不會來看阿離呀?小白會不會來?

起初朱砂不適應這小家夥睡在她身側,但這幾日相處,倒也使得她沒了初時那般嫌棄小家夥,將就將就,便也行了。

隻是這相府裏的人始終無人與她提上一句給她單獨收拾間屋房來住的話,好在小阿離乖巧懂事,雖然對她稀罕得不得了,卻也不會總是黏著她,尤其在他做自己的事情的時候,那副認真的模樣,根本就不在乎旁邊有誰人在了。

小阿離告訴他,這是他爹爹給他安排的每日必做的功課,晨起後先蹲兩刻鍾的馬步,稍作歇息後沿著小棠園跑上一刻鍾,待太陽升起後先溫習昨日君華交給他的詩詞,然後是靜坐習字,習一個時辰的字,再背一個時辰的醫書,午時作一個時辰的休息,休息起來後又是到閣屋來,或習字或學畫,稍微休息時會與那些跑到小棠園來的小家夥們玩耍,吃罷晚飯後才是他可以跑出屋外玩耍的時間。

小家夥很聽話,根本無需任何在旁督促,就像他不想讓他的爹爹為他操心似的,他總能把君傾安排給他的功課做好,便是洗衣燒水洗身,都是小家夥自己來,根本無需誰人搭手幫忙。

隻是小家夥小,力氣不夠,君華會事先替他把冷水打好,但是把水倒進鍋裏卻是由小家夥自己來,小家夥提不動沉重的木桶,便用木瓢將水一瓢瓢地舀到鍋裏,又因為小家夥不夠高,每往放在灶台上的鍋裏舀水時他都要踩上小木凳,把水從鍋裏舀出來時亦然如此。

朱砂看著他不是潑濕了衣裳鞋子便是燙著手,有時會忍不住想要幫他,小家夥卻是不用,隻道是自己可以的,小家夥洗過身後還自己搓洗自己換下的衣裳,洗好晾曬好了之後他才會到院子外玩耍,而棠園院門外,則是他每一夜都要去的地方。

蘇緋城也每日會來小棠園,來檢查朱砂肩上的傷,卻從不與她多說上一句話一個字,給她檢查完傷口後便教小阿離一些醫書上他所看不明白的內容。

每每這個時候,朱砂看著認真教的蘇緋城與認真學的小阿離,總會驀地心生羨慕,羨慕蘇緋城這般有能耐的女子,能書會畫,醫術不凡。

現下,朱砂一如這幾日裏一般坐在一旁靜看著蘇緋城教小阿離醫書上的內容,蘇緋城教得認真,小阿離聽得認真,屋外亮白的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內,將他們的臉映得明亮,朱砂覺著,他們像一對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