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君傾的腳步有停頓,卻又在朱砂察覺出異樣前邁開了下一步。
“丞相大人。”朱砂緩緩抬起頭,看著走在前邊可以說是拉著她走的君傾的背影,看他垂在背上的過腰長發,有那麼一瞬間,她竟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似在何處見過,又好似是深埋在她記憶深處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熟悉,不由問道,“民女與丞相大人之前可曾見過?”
朱砂隻注視君傾的背影,她沒有察覺到她在問出這個問題時君傾的手輕輕顫了一顫。
過了片刻,才聽得君傾淡漠道:“我不曾見過朱砂姑娘。”
朱砂沉默,沒有如平日那般恭敬慚愧地說抱歉的話。
是嗎,不曾見過。
朱砂驀覺有些失落。
若是曾經見過,哪怕一絲一毫的關係,或許也能知道關於那個名為阿兔的人的消息。
她能否找得到名為阿兔的人?
她還能否找回她過去的記憶?
“阿離稀罕朱砂姑娘。”走著走著,當小棠園進入眼簾時,才聽得君傾又開口道,他的聲音極為深沉,不知心中想了什麼,“姑娘總歸會走,在姑娘離開之前,可否稍微多陪陪阿離,這孩子,生下來就沒有娘。”
“我知姑娘心中極為嫌惡我這般舉止,但稍後在孩子麵前,還請姑娘稍微忍忍,你我這般,阿離當會很高興才是。”
朱砂當然知道君傾指的是他們這般親昵的牽手舉動,阿離是個沒娘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娘親”,可是拚了命地想要將這個“娘親”留下,當然也想他的爹爹和他一樣把娘親留下。
若是讓他看到他的爹爹和娘親這般親昵,定會認為他的爹爹把娘親留下了,必會高興得不得了。
還未見到小阿離,朱砂便已想象得出小家夥那高興不已的模樣。
那個小家夥,是真的很稀罕她。
她自己根本不能理解,她這般清冷醜陋的人,根本就不會讓任何人喜愛的才是。
這究竟是她的不幸,還是她的榮幸?
“民女知道了。”小棠園將到,朱砂本要將君傾的手掙開,現下卻為阿離妥協了。
小棠園已近在眼前。
朱砂與君傾跨進小棠園的院門時,君華正從阿離的屋子裏走出來,見著君傾,忙上前小聲恭敬道:“大人,朱砂姑娘。”
“嗯。”君傾微微點頭,“阿離在屋裏做什麼?”
“回大人話,小公子正在屋裏寫字,道是寫好了要給朱砂姑娘的。”君華說完,看了朱砂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瞼,“可用屬下進去告知小公子說大人過來了?”
“不必了。”君傾語氣淡漠,“退下吧。”
“是,大人。”
君華離開之前偷偷瞟了一眼君傾與朱砂握在一起的手,不由笑了,心道是小公子今日當會開心極了。
那間專做阿離書房用的個閣屋裏,小阿離坐在寬大的書案後,手裏拿著正適合他拿握的毛筆,正認真地書寫著什麼。
因為書案太高椅子太高,小家夥坐在椅子上,短短的腿都不能及地,而是懸在半空。
隻見小家夥擰巴著小臉,似乎是對自己寫的字不滿意了,稍後又見小家夥從椅子上挪了下來,將椅子用力推到一旁,而後又搬了一張放在一旁的凳子過來,將凳子在書案後放倒,小家夥便踩到了放倒的凳子上,重新拿起筆時才見小家夥擰巴的臉舒開。
“阿離。”當小家夥重新拿起毛筆時,君傾喚了他一聲,小家夥猛地抬頭,見著君傾,一臉驚喜,再見著站在君傾身旁的朱砂,他連忙放下筆,跳下凳子,興奮地朝他們跑來。
“爹爹娘親!爹爹娘親!”小家夥衝到他們麵前,眨巴眼昂頭高興地看看君傾再看看朱砂,然後一把撲到朱砂身上,抱著她的腿激動又高興道,“娘親娘親!娘親今天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