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自知罷了。
也不過是心中地位的輕與重罷了。
然,若無輕,又怎會有重?
直到雨水澆熄了風燈裏的燭火,朱砂才發覺自己手上未有撐傘,這才轉了身大步走回屋子。
小阿離見著她,連忙從門檻後跑了出來,著急道:“娘親被雨水淋濕了!娘親快進屋來換衣裳,不然娘親會覺得冷冷的!”
“沒事,雨不大,不要緊。”朱砂邊說邊用衣袖擦了擦臉與額前的發簾,卻是看得小家夥依舊著急,“不要不要,衣裳濕濕娘親會難受的,娘親不換衣裳,那娘親把濕衣裳脫下來好不好,好不好?”
小家夥著急地說著話,一邊還緊張地抓朱砂的衣袖。
朱砂無法,隻好點點頭,解了腰帶,將外邊的衣裳給脫了下來,小家夥這才舒了那擰得緊緊的小眉心。
相處這麼些日子,朱砂已不再如初時那般厭煩小阿離,相反,她愈來愈覺這個小家夥招惹人疼,是以當她看著小家夥因她而緊張又因她而放下心時,她又不由伸出了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溫柔一笑,道:“時辰很晚了,和娘親一塊兒睡覺了如何?”
“嗯嗯!”小家夥自是高興地點點頭。
小家夥先爬上的床榻,而後睡在裏邊的位置,待朱砂也躺到了床榻上,他還是躺在裏邊位置不動,沒有即刻撲到朱砂身上來,隻是小小聲地問她道:“娘親,阿離可以抱抱娘親睡嗎?”
朱砂轉過身,側身麵對小家夥躺著,先是對小家夥微微張開手臂,才柔聲道:“來,娘親抱阿離睡。”
小家夥笑著立刻撲到了朱砂懷裏來,也張開雙臂抱著她,抱得緊緊的,同時將小臉在朱砂心口上撒嬌似的蹭了又蹭,而後才昂起小臉,很是滿足地對朱砂道:“娘親在抱抱阿離,爹爹今晚也抱抱阿離了哦!嘻嘻,娘親娘親,阿離好開心好開心!”
“阿離喜歡和娘親一塊兒睡?”朱砂沒有嫌小家夥鬧騰,反是輕輕拍著他的背,溫柔問道。
“嗯嗯!娘親暖暖的香香的!阿離喜歡和娘親一塊兒睡!很喜歡很喜歡!”小家夥激動得連腿都巴到了朱砂身上。
暖暖的還香香的?朱砂不由又想笑,她還真不不知道她有這麼一個特點,她輕輕拍著小家夥的背,沉默了少頃才又道:“既然阿離喜歡和娘親一塊兒睡,那……日後都與你一道兒睡,如何?”
她本想在見到了安北侯府的下場後便離開相府,今夜,她見到了癲狂的沈天,無異於見到了安北侯府的下場,可,她卻覺她不能走了。
她欠了丞相大人一次又一次恩德,而他處在這帝都裏,周身時時處處都有危險,她若是在這時離去,無異於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她朱砂雖不是個好人,但絕不是個小人。
所以,她心已決定,她暫不離開丞相府,他要報仇,那她——
便留下幫他。
不管多少年月,她都留下幫他,直到他心中的仇恨得報為止。
即便她對他知之甚少,即便她不知他的仇是什麼仇人又是誰,即便她根本就不知他是否會需要她的幫助,但她心意已決,即便他拒絕,她也毅然會幫他。
她什麼都沒有,她隻有一身尚算可以的武功,她或許什麼都幫不了他,但她至少可以保護他,像小白與君鬆那般,保護他,當做他一次又一次幫她的回報。
如若他將她請出這相府,她也會留在帝都,隻要他需要她,她就會在第一時刻出現。
起初她要走,他勸她留下,如今她欲留下,不知他可會要她離開?
朱砂忽然覺得自己還真是善變。
小家夥可不知朱砂心中有著怎樣的想法做了怎樣的決定,他隻是很不能相信朱砂說的話,以致他沒有激動地抱著朱砂撒嬌亂蹭,而是愣愣地看著她而已,使得朱砂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又問道:“阿離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