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下了又停,夜空中沒有月光,亦沒有星光,隻有濃沉的烏雲,大片大片地壓在帝都上空,好似隨時都會壓下來將這一座城摧毀一般。
夜空並未有何異常。
既無異常,阿離小子又怎會這般震驚,小家夥並不是個無事也大呼小叫的孩子,他既這般著急震驚,這夜空,必定有異常。
朱砂再一次看向夜空。
這一次,她瞧清了,瞧清了——那大片的烏雲。
不,不是烏雲!
而是,是鳥!
成百上千鳥!烏鴉!
也並非夜空中一絲月光也無,而是被那密密麻麻成片而過的烏鴉擋住了!
朱砂之所以瞧得見這並非大片的烏雲而是成群的烏鴉,是因為它們從上空飛過後她看見了淺淡迷蒙的月光,看見了月光下扇動的鳥羽,還有——
聽到了烏鴉“啞——”的一聲喊叫聲。
烏鴉頭上過,無災必有禍,這般上千隻烏鴉一齊出現——
朱砂此刻同小家夥一般,看著夜空,眼裏盡是震驚。
這,這是發生了何事!?
而小家夥像是耳朵疼得難以忍受,小手死死捂住耳朵,撲到了小白身上,痛苦道:“小白,阿離的腦袋也好疼好疼,嗚嗚嗚……好疼好疼,大家都在喊叫,好大聲好大聲,好痛苦好生氣的聲音,阿離難受,阿離難受,嗚嗚嗚……”
“大家都要過來,烏鴉鴉們先過來了,大家平時都不是這樣的呀,小白小白,阿離好疼,大家今天晚上都和平時不一樣!”小家夥緊緊抱著小白,將腦袋一直往小白身上蹭,疼得他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阿離!”朱砂見著小家夥這般痛苦難受,也顧不得天上的異象,連忙在小家夥身旁蹲下`身,抬手撫向他的耳朵,擰著眉關切地問道,“阿離怎麼了?耳朵怎麼會突然疼起來?”
“娘親……阿離……”小家夥轉頭見著朱砂,作勢就要朝她懷裏撲來,然就在這時,小白一記手刀劈在了小家夥的頸後,生生將小家夥給劈暈了過去,朱砂連忙抬手扶住小家夥,同時震愕地抬頭看向小白。
隻見小白麵色陰沉地收回手刀,淡淡道:“不用這麼震愕地看著我,與其讓小阿離這麼疼著,還不如讓他直接昏過去的好,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不知道,自然就不會疼了。”
小白說的自然在理,隻是……
“為何朱砂未聽到阿離說的‘大家的喊叫聲’?”朱砂不解,這靜寂得夜本就隻有夜空上飛過的烏鴉方才的那一聲啞叫聲,除此之外,就隻有靜寂,哪裏有其他東西的聲音。
既沒有其他聲音,阿離小子又為何會說大家喊叫得很厲害?
“鳥獸心中的怒吼與悲鳴,你們人又怎麼會聽得到,你們人若是聽得到,又怎會有那麼多殺戮與冤孽?”小白聲音沉沉,說的話,卻是讓朱砂覺得雲裏霧裏,根本不知他說的究竟是什麼,她正要再問什麼,隻聽小白又道,“君家的人和你們不一樣,你們聽不到感覺不到的,他們能聽到能感覺得到,所以,小傾傾和小阿離與你不一樣,你覺得這夜是靜寂的,於小阿離而言,卻是前所未有的喧鬧,鬧得他根本承受不住。”
“他才四歲過半,當然還承受不了鳥獸心中的共同怒吼與悲鳴,若硬是要受,嚴重的,丟了性命,輕的,非聾即瞎,你說,我劈他這一記手刀對還是不對?”小白說完,微下頭看向還半跪在地上摟著小家夥的朱砂,微微笑了起來。
小白愛笑,朱砂也見多了小白的笑,可從未有哪一次她覺得小白的笑是可怕的,然這一次,她在小白的眸中看到陰冷,可怕的陰冷,令她竟是不知回答什麼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