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黑紫色的血,流過他的下巴,滴到他青紫色的衣裳上。

“太醫還未來,你為何便先下定論?”姬灝川聲音冷冷,很顯然,他怒了。

“奴才,奴才……”崔公公每張一次嘴,滴到他衣裳上的血水就愈多,就像是他的血脈被人切斷了似的,再也止不住。

“說!”姬灝川鮮少大聲說話,因為他早已學會了控製自己的情緒以及掩飾自己的情緒,隻有在自己信得過的人麵前,他才偶會流露出真實的眼神麵色。

“因為……”崔公公聲音有些顫唞,“因為奴才根本就沒有救啊!”

崔公公說完,先朝姬灝川重重磕下一記響頭,而後才緩緩直起身,將手移到自己腰間,緩緩解開自己的腰帶,再緩緩地將自己身上的衣裳脫下來。

在看到崔公公*著的身子的一瞬間,姬灝川眼眸再次大睜,再不能冷靜!

隻見崔公公那本該如任何人一般肉色的身體,竟是——

竟是暗紫色的!

而那暗紫色並不僅僅是他的肌膚,似乎連他的血他的肉,都是這暗紫色!唯剩他的雙手及脖子還是正常人的膚色外,他的全身上下,似都是這般顏色!

在他的胸膛皮膚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朝他心髒的方向慢慢挪動。

那東西看起來兩個指頭大,似有頭有腳,好似一隻大蟲子般!

姬灝川看著崔公公這詭異的身子,震驚到了極點,這,這——

“帝君瞧見奴才這身子了。”崔公公將沾滿了自己血的手覆到自己心口上,悲哀一笑,嘴裏邊湧出血邊道,“帝君啊,其實奴才還瞞了帝君一個事,就怕帝君聽了之後對先帝存了不當有的想法。”

“奴才雖不知先帝當年為何要以那般慘烈的手段屠殺青羽一族的人,奴才心想,可能是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可那些跟著先帝去的眾侍衛兵將是大燕的子民啊,是一直為先帝為大燕效命的人啊,可他們,他們卻通通沒有逃得過一死的命運啊!就因為先帝要將知道二十三年前那件事的所有人抹殺幹淨!就因為先帝不能讓自己的史上留下汙名!就僅僅因為自己而已啊!”

“除了四位大人,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當然,也還除了奴才。”

“帝君可知奴才是如何活下來的?”說到這兒,崔公公眸中的神色更悲涼,“因為帝師大人說,‘這孩子留著吧,留著伺候太子,當是個不會有異心的孩子才是’,所以,奴才得以活了下來。”

“奴才活是活了下來,可卻再不是原來的奴才了,帝師在奴才身上種了蠱蟲,沒有解藥的蠱蟲,就隻為了讓奴才做一個忠心伺候帝君的人,這蠱蟲已經折磨了奴才二十二年,唯有每月找帝師拿一次緩解之藥,奴才才能活下去,今日,又到了每一月向帝師領藥的日子。”

“但是奴才今日沒有找帝師領藥,帝師也不會再給藥給奴才,因為奴才把實話都說了出來,都告訴了帝君,咳——”崔公公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姬灝川此時已握緊了自己的拳頭,轉身就要走,“孤去找帝師!”

“不用了帝君,來不及,來不及了……”崔公公將捂在心口的手拿開,“這隻食心蟲已經到奴才的心髒上來了。”

隻見一會兒之前還離崔公公心髒有些微距離的慢慢挪動的黑影此時竟已經挪到了他心口位置,好像緊緊扒著他的心髒正在啃噬一樣。

“帝君,從今往後,奴才再不能伺候您了,您自己……要保重啊……”

“奴才活夠了,多活了這二十多年,夠了……奴才早該和那些青羽族人,和那些侍衛們一起死的,可偏偏是奴才這樣身子不完全、天下間最低賤的人多了這麼多年,是不是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