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層朦朧黯淡的黃光。
朱砂還站在將將進了竹籬笆小院的地方,就站在那盞風燈的前邊,從方才開始,她便一直在看著這座小院,細細打量。
除了麵南的三開間竹屋與當做廚房用的耳房之外,這小院裏,便是在耳房旁的一小塊空地上開出了一小塊泥地,當是這小院的主人家平日裏種些瓜菜之用,隻不過這塊小小的泥地上此時沒有瓜菜,而是長滿了已經枯黃了的雜草,看得出這塊小菜地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
而這小院裏,亦長滿了荒草,與那塊久未有人使用的小菜地一般,顯然這院子也是許久許久未有人來過。
耳房對麵是這小院的空地,這空地上擺放一方木頭樁子做的台子,台子周圍還圍放著三方小去許多的木頭樁子,當做凳子用,而不論是台子還凳子,都已固定在地上,挪不動移不開。
在這木頭樁子做成的桌凳旁,種著三株樹,三株……
海棠樹。
雖然沒有花,雖然葉已落盡,可朱砂依舊認得,這是海棠樹,在春日裏會開出爛漫的海棠花,在秋日裏會結出緋粉色的果子。
朱砂抬手慢慢撫過海棠樹的枝椏,沒來由的,她的心驀然之間一陣刺痛,仿佛有人拿著無數根尖銳的銀針突地一下朝她心口紮來。
海棠樹,海棠花……
朱砂想到了君傾,想到他衣襟上那朵朱砂色線繡成的海棠花,想到阿離小家夥拿出來給她與續斷公子看過的淺朱砂色海棠花燈,想到這個地方是君傾帶他們來的……
朱砂此時不僅覺得自己的心口疼,便是顳顬都在生生地疼。
她想要想起來,她一定要想起來,這個地方,這三株海棠樹,朱砂色的海棠花——
這些,一定和她有關係!
絕對不會是巧合!
這世上,怎可能有這般多的巧合!
朱砂看向院中另外兩間未有亮起火光的屋子,將手從海棠樹的枝椏上收了回來,而後慢慢朝那兩間屋子走去。
每離那兩間屋子靠近一步,朱砂覺得自己的心就跳快一分,不由自主的,緊張中帶著不安與激動,就好像是離家太久太久的人終於回到了家來將要見到自己家人那般的感覺。
可這裏……是她的家嗎?會是她的家嗎?
她的家人,又可是在等她,等她回家來?
朱砂已經走到了三開間屋子的中間那間屋門前,她的手已經抬起就要推上門扉,可就在這時,她收回了手,未推開折扇門,而是轉身走向了西邊的那間屋子,站在了屋門前。
屋門是掩閉著的,門扉上布滿了灰,朱砂才將手扶上去,便沾了滿手的塵灰,好在的是這屋門並未上鎖,她隻消稍稍用力一推,屋門便咿呀一聲,打開了,有塵泥隨著打開的屋門從上邊落下來,落了朱砂滿身,但她卻未避開,盡管避開這落下來的塵灰於她來說是再輕而易舉不過的事情。
屋門打開了,撲鼻而來的是一陣黴灰的味道,是久未有人住過亦未有人來過才會積下的味道。
朱砂抬腳進了屋,屋裏黑極,朱砂進了屋後非但沒有在黑暗裏摸索前行,反是像回到了自己家一般的自如,就算是在黑暗裏,她也能走到自己想到的地方,也能拿到自己想拿的東西。
此時她便是站在倚牆而放的一方櫃子前,她在黑暗裏打開櫃門,從櫃子裏取出了一支蠟燭,而後從袖間摸出火折子,吹燃火折子將蠟燭點燃。
當燭火在朱砂眼前亮起來的時候,她忽地怔住了。
她這是……在做什麼?她怎知這屋子這個地方放著一個櫃子?她又怎知這個櫃子裏放著蠟燭?
她怎會這般……像是熟知這屋子裏的一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