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潮水般的疼痛已經逐漸淹沒九公子的神智,他已經無暇說什麼了,更無暇思考自己為何會這樣想。

拚勁最後一絲力氣,九公子側身將魏青塚攬過,緩緩道:“靠緊些,便不會冷了。”

魏青塚雙手抓著九公子的手臂,隔著寢衣都能感覺到肌膚灼熱的溫度,靠著他,真的沒有方才寒冷,魏青塚不由自主地緊靠著。

忽然,她心裏咯噔一下,九公子素日畏寒,身上總是冰冰涼涼,何時有這樣體熱的時候。

莫不是病了?

魏青塚急忙探手去摸他的額,軟軟的涼涼的手掌覆蓋上九公子滾燙的額,令他無意識的蹭了蹭。

壞了,果真是病了。

魏青塚湊近去瞧九公子的臉色,“公子,醒醒,現在不能睡。”

九公子眉骨微微隆起,與挺直的鼻梁蜿蜒成峰,若不是那病倦的蒼白,無疑是風華無雙的少年。見九公子毫無反應,魏青塚歎息一聲,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扭頭去看林外的動靜。

寒風蕭蕭,月華如霜,唯獨不見救兵。

魏青塚將手掌繼續覆在九公子滾燙的額角上,雙眉間蹙起一個川字。

不過片刻,九公子臉色忽然漲紅,呼吸急促,不待魏青塚反應,張嘴吐出一大口汙血。

點點殷紅將魏青塚的寢衣染透,她急忙將已陷入昏迷的九公子扶坐好,以免口中汙血倒流,嗆入肺中。

不能留在此處了,九公子病情來得凶險,魏青塚這些日子雖還不了解他的身體究竟如何,至少從眼下看,他需要立刻看大夫,越快越好。

“公子,你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魏青塚到底隻是個纖弱的女子,九公子雖然病弱瘦削,可他個子高,骨架也大,魏青塚拚盡全力才勉強將他扶起。

九公子的手臂搭在魏青塚的肩上,下巴微微抵著她的頭,雙眼緊閉,對於魏青塚的問話,根本毫無反應。

有那麼一瞬,魏青塚十分擔心他會死,九公子死了,離清,她艱難的吞了吞口水,以離清的性子,怕是會殺了自己給九公子陪葬,隨後無法原諒自己的失職,再自我了結。

魏青塚遲疑一瞬,她已經遠離了華墟林,現在離大盛軒安城雖然還有些距離,可靠自己,她也不是不能抵達,九公子賞下的銀票都貼身放著,金額不少,足夠她尋到阿弟後過安生日子。

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樹木雜草,魏青塚猶豫又糾結。

九公子安靜的靠著她,那雙總藏滿驕傲和恣意的眸緊合上,掩去了他身上的桀驁冷漠,隻得見長睫濃眉,下顎線條流暢,是異樣的乖順。

扔了他在此處,離清他們也能找來,從此大家各奔前程,她也用不著跟在身邊提心吊膽,還算兩全其美呢。

魏青塚晃了晃頭,把剛才的想法撇到腦後,此刻九公子昏迷不醒,就算離清他們來尋人,在這黑黢黢的林子裏,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別耽擱了時間,尋到人之後已經涼透了。

再說,方才九公子的表現很有義氣,逃命也沒忘了她,罷了,做人不能這麼不講道義。

魏青塚搖搖頭,架著九公子艱難地往前走去。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發際線滾落,一顆一顆,有的流到的眼睛裏,令眼睛澀澀的發痛。

她明白自己不能停下,林中寒冷,在寒風的裹挾中,魏青塚漸漸感到頭腦昏沉,嗓子火辣辣的疼,眼前的景物也明明暗暗。魏青塚的神誌也有些模糊了,越是這樣,她便越要繼續往前,她若是倒下可,說不定兩個人都要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