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單位?”秦老爺子問。
“你不是去我(秦寂)公司?”秦寂和秦父一起脫口而出。
鹿曉答道:“是Z大的研究院實驗室,就在西邊的高教園區那裏,我申請去那裏做學校教授的助手……”鑒於剛才他們爭論的話題,她默默省略了那是一家生化基因實驗室這個小前提。
秦寂道:“當助手有什麼好的,去我公司。”
“看看你兒子滿身的銅臭味!”秦老爺子嫌棄地瞪了秦聞人一眼,轉頭看鹿曉,滿臉和藹,“曉曉是文化人,留在象牙塔也挺好,不過如果沒有應聘上,去小混球的公司也好歹有個照應。”
“好。”鹿曉點頭答應。
她是不可能去秦寂公司的,就是因為不想去他的公司實習,才慌不擇路地在自己找工作。
“小寂啊,曉曉快畢業了,你們……”秦老爺子眯起眼睛,視線在鹿曉和秦寂之間打轉兒。
“說了多少遍了,我們沒什麼。”秦寂吊兒郎當靠上椅背,伸手攬過鹿曉的肩膀,“我在你們心目中有那麼禽獸不如嗎?曉曉都下得去手?這跟亂-倫有什麼區別?”
一瞬間,秦寂身上殘留的煙味鑽進了鹿曉的鼻尖。
鹿曉的身體僵直,心跳漏了一拍,匆忙間偷眼看秦寂,才發現他的眉宇間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不耐煩的神色。頓時,她慌亂的心跳漸漸沉寂,心情如同沉船,緩慢降落向深海。
“你這小混球怎麼說話呢!”秦老爺子忍不住罵。
周遭吵吵嚷嚷一片,鹿曉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衣服其實並沒有完全捂幹。屋內的溫度不低,她卻已經手腳冰涼,太陽穴也跟著一起抽痛了起來。
……果然要感冒了嗎?
她昏昏沉沉,悄悄伸手揉自己的太陽穴。
“秦爺爺,我剛才淋了雨,好像有些感冒……今天就先回去了。”鹿曉對著紛紛擾擾的人群輕聲道。
“我送你!”秦寂順杆而上,利落地穿上了大衣。
秦家人麵麵相覷,最終秦老爺子歎了口氣:“去吧去吧,反正一提到這話題,你們就跑得比兔子還快。”
“秦爺爺再見。”鹿曉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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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寂驅車從環山公路蜿蜒而下,直接把車停在了山下的會所門口。
“真不用送你回住處?”秦寂歪頭,睜著一雙笑眼問,“你真是跟我越來越生分啊我說,當年告黑狀的勇氣呢?”
“不用了不用了。”鹿曉連連搖頭,“前麵就是公交車站,你開車送我回去的話,我一定被室友連夜被逼供的。”
秦寂嗤笑出聲:“屁話!身正不怕影子斜,照實說唄。”
鹿曉心慌意亂地推開了車門。
“曉曉!”秦寂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來。
鹿曉回過頭,看見秦寂在路燈下神情莫名的臉。某個刹那她有一些恍惚,仿佛時間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第一次在秦宅見到的那個跪在院子裏的少年。那個少年滿臉傷口,鼻青臉腫,看見她進門還朝她擠眉弄眼。
仿佛隻是眨眼間,秦寂稍有點顯肉的臉漸漸冷硬了線條,昔日的少年已經變成了如今的男人。
“……什麼事?”她問秦寂。
秦寂沉默片刻,一改嬉皮笑臉,眼眸微沉道:“我就是個混蛋。”
他在月色下緩緩抬眼,盯著鹿曉單薄的身影,輕聲道:“一個不太合適你的混蛋,你了解的吧?”
……
雨勢漸漸縮小,空氣中彌漫著潮濕。
鹿曉坐在山腳下的公交站的長凳上,冰冷的感覺從她的腳底心一直往身上鑽,從每一個毛孔浸入到身體裏。她左顧右盼,翹首盼望著公交車,忽然間看見遠處道路的盡頭緩緩走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