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洱正在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打招呼,穆平川倒是先轉過身來,仿佛他早就知道這個時間會碰到夏洱。
穆平川看到了夏洱,遠遠地朝她點點頭。
夏洱硬著頭皮走過去——哪個學生也不想平白無故和老師聊天的——說道:“穆老師您好啊,真巧。”
“你好,夏洱同學。看來你的腳恢複地很不錯?”穆平川說道。
“唔,是啊,我今天來複診,醫生說基本已經全部康複了,之後就不用再來醫院了。”
“很好,這真是太好了。”穆平川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又接著說:“你著急回學校嗎?不急的話,我倒是有些話想問你。”
夏洱歪了歪腦袋,“問我?”
穆平川點頭。
“那我不著急的,您請說。”
穆平川說道:“這裏有點吵,我們去樓下的咖啡店聊吧,就在門診大廳一樓,專門給家屬休息的那間咖啡店。”
“噢噢,好的,我知道那家店的。”
說著,兩人便乘電梯下到一樓。下了電梯,右手邊走到底,就是那家專門設立在醫院門診大廳的咖啡店,店鋪不大,但布置溫馨,四麵牆都是全透明的玻璃,店裏暖色調的燈光透過玻璃映射出來,給冰冷的醫院增加了一抹人性的光芒。
雖然是咖啡店,可店裏買的主要是飲料,而沒有致人亢奮的咖啡因。
“你要喝點什麼?你不能喝咖啡哦。”穆平川對夏洱笑笑,說道,“給你點一杯蘋果汁吧?”
“噢噢,好的,我去付錢。”夏洱直愣愣地說,她也不知道遇到這種情景到底該怎麼辦,難道要問穆老先生“您付錢還是我付錢?”這種傻話肯定是不能問的,所以還是自己先表態吧。說實話,從穆平川在醫生辦公室門口和她打招呼那一刻起,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穆平川搖搖頭,無奈地攔住了她,對咖啡店的製飲師說道:“兩杯蘋果汁,都要恒溫的。謝謝。”說著,他結了賬。
夏洱在位子上坐得筆直,把書包抱在懷裏,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桌上,像一個剛入學的一年級學生。
穆平川開口說話了:“我還記得六月份,夏至那天晚上你的表演,你的芭蕾跳得非常好,噢不對,在梁音老師眼裏,你肯定跳得不夠好,她會說你的大腳背繃得不夠,手臂還不夠有力,等等等等。”
夏洱笑了,梁音就是這樣說的,一個字兒不差。
“但是,在我看來,”穆平川接著說,“你跳得非常好,這不是對一個晚輩的鼓勵和安慰,而是真心的話。你跳舞有靈氣,那種感覺不是每個吃苦的孩子都有的。喝點飲料吧,你不要有心理壓力,我不是你導師,不會批評你的。”
“沒事兒,您批評我吧!”夏洱說,顯得很誠懇。
穆平川笑了,他說道:“別動不動就讓別人批評,明理的,知道你是客氣;不明理的,會一通亂說。那次表演,我看了全場,十六個節目,音樂我不懂,我不能評價,舞蹈我是懂一點兒的。幾個舞蹈看下來,你和另一個古典芭蕾的女孩子,跳得是最出挑的,不過你們兩個風格是完全不一樣的,我不是單單指舞蹈內容的風格,我是說表演者本身的氣質,你們兩不一樣。”
“對,她叫舒怡,她也進了九樟附中,現在正好是我室友呢。”
“也是梁音老師簽了她的吧?”穆平川喝了一口蘋果汁,隨口說道。
“對,但是她現在不是梁老師的學生。”
“哦?那誰是她的導師呢?這位舒怡同學。”
“她現在沒有導師,其實我們是高一下學期才開始選導師的,高一上學期是上通識課,各個老師都要來給我們上課的。噢,您別看我,我是選了梁老師,其實提前找導師也是可以的……”夏洱解釋了一番選導師的製度,看到穆平川盯著自己,又趕忙解釋了一番。
“早點選導師沒有問題的,梁老師本身也是芭蕾舞係最好的教授了。說到你的腳,現在康複了,這很好,健康是最重要的。這樣的話,你就可以重新跳舞了”穆平川說完,靜靜地看夏洱的反應。
以穆平川的經驗,他早就知道,若是跟腱炎的康複期超過一周,這輩子基本就與舞蹈無緣了。但他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故意對夏洱說出這樣一番話,他隻有先這樣說,才能順理成章地引出自己今天此番真正要講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