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驟然交替,新的別苑好似建立在汪洋大海之上,波光粼粼中正有一處神秘宅院。院中無頂,天際皆可收入眼底。滿天星光流轉閃爍,紛紛撒入大海,在極深的顏色中肆意遊弋。
“銀河未能顛倒,繁星仍在海藍深處。一燁知星,誠不我欺。”展靖諳還在愣神,耳邊又傳來貴公子的慵懶聲音,字裏行間盡是讚歎之意,“能同時北鬥縱橫與星海瀾聯手,將這浩瀚星空與神秘大海盡相囊括,嘖嘖,普天之下,恐怕有且隻有一個浩然山穀了。”
“怎麼?聽這位公子的意思,倒有些許的遺憾了?”
酒鬼姑娘坐在水榭池邊,星海上倒映出模糊的身影,她靜靜瞧著,微微晃了神。
“玄門韶氏的星象陣法,東海淩家的玄妙莫測,別說是江湖武林,即便是朝廷中人,誰又能抗住誘惑,不想一睹其風采,飽飽眼福呢?本公子倒是神往已久,要說是遺憾,反倒是姑娘你看著,更甚吧。”
酒鬼姑娘沒再言語,隻愣愣出神。
一旁的展靖諳想著,這十年來都將心思放在了練武之上,江湖朝廷的事情她知曉的並不算大,但北鬥縱橫的玄門韶氏確是鼎鼎大名,曾聽她父親提起,玄門韶氏最神的不在占卜測算,而在總結規律,以新破舊,倘若有機會,也想親自拜訪,長長見識。
就在眾人紛紛欣賞一燁知星的神秘浩瀚之時,一個黑影突然現身,長布拖住了酒鬼姑娘的腿,立時牽製住了她。
酒鬼姑娘皺眉,罵道:“呸,你們可真不要臉!”
也就是再一拽的時間,酒鬼姑娘的長鞭失了力,便也落了下風,原本張揚著金芒的長鞭像熄滅在夜晚的螢火,與散在海麵上的星光交融。
“欺人太甚!”豪華馬車旁的紅衣少女正要拔劍而上,卻把白衣男子擋了回來。
黛色衣衫的青年對她搖頭,說道:“夕昏,公子還沒發話,快退回去。”
“可是……”
“這姑娘絕非等閑之輩,更何況……”
更何況還有那最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女俠。
貴公子的話未能吐出口,甚至可以說,已經來不及說出口,一抹紅色身影攜帶一柄長槍率先衝將出去,那若血鮮紅格外惹眼,在璀璨星光與暗色深藍交疊中硬是殺出一道奪目耀眼的暖色,與落入深藍中央的淺金長鞭極為融洽,卻也各有驚豔,引得圍觀眾人一片嘩然。
“鐵血驚鴻?”貴公子不由驚道,隔著層層窗幔,看身影變化,似是已經從半躺改為半坐而起。即便如此,他又很快便恢複了之前的姿勢,好以整暇地揶揄道,“哦,怪不得,我說你們找不出她的身份,原來是將軍府上的大小姐。”
黛衣青年略一沉吟,道:“屬下也曾考慮過她,可在屬下的記憶裏,展將軍的女兒,自小心髒有疾,體弱多病……”
“輔勤,”貴公子懶懶打斷了名喚“輔勤”的青年的話,意味深長,“人都是善變的,心既然都能變,身體變了又有何不可呢?”
輔勤怔了瞬間,緩緩道:“屬下受教。”
展靖諳持長槍破風而來,斬斷纏住酒鬼姑娘的布條,搶身擋在酒鬼姑娘身前,緊握的槍尖凝出冷色光芒,直衝著綠林五雄,在鮮紅的配飾流蘇中尤其耀目。
而這柄長槍的主人——展靖諳的雙眸,卻比之更為耀目。
“你們五個人,號稱‘綠林五雄’,竟然敢用偷襲欺負一個小姑娘,怎麼對得起‘英雄’的‘雄’,總不能……是‘狗熊’的‘熊’吧?”
全場寂靜無聲,集體默契得像是提前商量過了,甚至連星光搖曳在海上的聲響都被放大了些。綠林五雄的臉色卻漲得極為難看,麵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嘴唇哆嗦得厲害,卻吐不出一句話來,待到麵上爬滿了青色,浩然穀內眾人也終於無法憋住,一齊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