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團團,籠罩住整個牆室,鐵欄明明有間隙,卻是半點都透不出去。
何嚐摯捂著展靖諳的臉,拉著她縮在角落,倆人靠在灰白色的牆壁之上,明明寒涼透骨,但縈繞在鼻間的毒氣久久不散,逼得他們渾身發燙,呼吸困難,眼前滾動著五顏六色的詭異畫麵,意識也逐漸消逝了。
沒多久,倆人再也支撐不住,雙雙順著牆壁,滑落倒地。
浩然穀中,月涼如水。
吳霽月於庭院之中練習槍法,月芒寒光,精妙絕倫。
院中台階上坐著方縱,他抱了一冊書卷,乖乖巧巧的,靜望著吳霽月,這位自小陪伴他的大哥哥,是父親方猛最為得意的弟子,於他而言,不是親哥,勝似親哥。
練了會兒,吳霽月坐在方縱身側,瞅見書卷中夾著一份紙頁,便抽出來佯裝要看。這倆人勝似親人兄弟,玩玩鬧鬧,不亦樂乎,眼下為了紙頁,更要大打出手。但是並非相互拆招,倒是些男孩子間無賴的打法。
終了,方縱搶不過吳霽月,擺手作罷。
“大哥你要看便看,小弟得興之作,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吳霽月微微一笑,拱手道:“承讓,承讓。”說完便趁著月色,默讀一番。這是前幾年的試題,是問何為君子,何為小人,應當如何選擇。大多數人會選擇引經據典,大大顯其飛揚文采,剛正不阿的氣節。而方縱並沒有,他反而是舉了當下一些實例,加以自己的想法與理解,時刻以理性分析全局,不偏頗不刻意,但談到具體時,又極為動情,並非冰冷無心。實乃頂天立地之平凡血肉,無愧於心之俠士情義了。
讀罷,吳霽月心中激蕩,文雅眸色中隱有明光,他讚許地揉了揉方縱的腦袋。
“你小子可以啊,今年三甲之中,看來有個位置是屬於你了。”
方縱捂著腦袋,嘿嘿笑道:“大哥,每年參加考試的人多不勝數,更是能人輩出。現在說這話,可還太早了。”有些不好意思。
吳霽月朗笑一聲,一把摟住方縱的肩膀。
“讓大哥看看,你是謙虛了還是虛偽了?”
兄弟倆嘻嘻哈哈一陣,鬧作一團,歡騰不止。
等鬧夠了,終於停歇下來,倆人抬首而望,月趨向圓,中秋十五已在眼前。
方縱滿心歡喜,雙目映出皎潔月光。
“大哥,也許我從來沒說過,我最感謝的人,對我影響最大的,就是你。”
吳霽月微微一愣,隨即換上開玩笑的表情。
“哦?竟然不是銷愁居的公子季流明,也不是決魂門的毒師沈延歌?”
說起季流明和沈延歌,方縱眉眼一彎,想起了諸多好笑之事,眉眼俱是無奈的笑意。
“流明和延歌,明明都比我大,卻一個比一個愛鬧人。”
方縱笑望著吳霽月,雙目炯炯,比起之前,更多了些明亮的堅定。
“他們都是我重要的朋友、兄弟,但是大哥,你不僅是我重要的大哥、朋友,還是我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一個引路人。”
“引路人?”
方縱站起身,轉身麵朝著吳霽月,那輪明月就在他頭頂,罩出一片幽靜清亮的光華。
“我永遠記得,我學的第一個字,是你教你我認的,我讀的第一句詩,是你教我念的。”
吳霽月眼眶微熱,仰著頭,靜靜看著站在月下的方縱,又見他轉過身,背對自己,徐徐踱步。
“如果沒有大哥,我大概隻會學著紮馬步,學習昆侖一百零八槍,然後繼承老頭子的昆侖山莊,從方縱小鏢頭一步步磨煉,然後再變成,方縱老鏢頭,一輩子也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