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涼螢咬了咬唇,微紅了臉將禮單看了。單子上寫著的不少東西,乃是謝涼螢前世出嫁時皇帝所賜之物。謝涼螢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李謙先是一愣,隨即道:“五小姐這是怎麼了?難道陛下的這份嫁妝哪裏不如意了?若有不妥的地方直管與我說了,必是宮裏那些小子們辦事不用心,將東西胡亂塞了進去。”
嘴上雖這麼推諉,但李謙心裏曉得,這是皇帝想了好久的單子,前前後後添了許多東西進去,又怕有些東西太打眼,遭人非議,又從單子上劃掉了。裏頭每一件都是李謙親自看著太監們裝箱封存的,如今就靜靜地躺在庫房裏,等著謝涼螢成婚時從宮裏搬出來。
謝涼螢緊緊抿了嘴,朝李謙笑著搖搖頭,又借著側頭的時候,將眼角沁出的淚花不著痕跡地擦掉。轉過臉時,謝涼螢又換上了尋常的表情。她對李謙道:“有勞李總管特地出宮操心我的事。”她的手指在禮單上輕輕劃過,“煩請李總管回宮後,替我向陛下謝賞。”
“這是自然。”李謙看著謝涼螢,心道,恐怕那位九五至尊,更希望謝涼螢自己進宮答謝吧。
謝涼螢掃了眼房中的陳設,起身將櫃子上擺著的一個瓷盒取了來,塞進李謙的手裏,“我沒什麼可謝總管的,這個口脂也是魏先生做的。今日出門原沒帶什麼東西,總管且將這個當作是我對總管的謝禮。”她朝魏陽微微一笑,“還請魏先生容我這遭借花獻佛。”
李謙將東西收下,不過是個不值錢的防裂口脂,也不會有人拿來說自己受賄。他看日頭漸漸西斜,該是回宮的時候了,便起身告辭。
臨走時,李謙原想對魏陽說些什麼,但看了看謝涼螢還是沒說出口,在小太監的服侍下上了馬車回宮。
謝涼螢站在鋪子門口,對魏陽道:“先生同總管原先認識?”他們兩人雖沒多說什麼,但舉止間瞧著,並不是陌生的。相反,應當是見過許多麵的。
魏陽本想否認,但看著謝涼螢的側臉,想起了魏家,心下不由一動,便脫口而出,“我同李總管的確於多年前就相識了。”
這個答案是謝涼螢不曾想到的。她抬頭去看魏陽,想從對方的表情中抓住些什麼。
大風吹過,風沙迷住了謝涼螢的眼睛。她揉紅了一雙眼睛後,已經方才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拋之腦後了。
“既然鋪子裏無事,那我就先走啦。祖父還病著呢,我也不好多留。”
魏陽看著謝涼螢離開的身影,死死地握緊了自己的雙手。
李謙回宮後,將遇見謝涼螢的事兒對皇帝一一說了。
皇帝點頭,“也真是巧了,正好她在。”皇帝將手中的朱筆擱在筆架上,起身往內殿走去。
內殿琴桌上的博山爐中嫋嫋吐著清遠香,爐邊乃是一把琴。琴上沒有灰塵,但琴弦略有些鬆,想來是有人日日擦拭卻不曾彈奏的緣故。
琴桌用的乃是紅木,已經有些年頭了,原本尖尖的桌角被磨得開始變圓。。博山爐是青銅鑄的,在每日的清理下照舊是錚亮,隻大約是因為每日都焚著清遠香,所以總有一股子擦不掉的香味。琴是仲尼式的,琴身上已經開始有牛毛狀的裂痕,琴弦尾部打的蜻蜓結似乎因為時日久了,所以有些鬆。
皇帝有些懷戀地伸出手,從琴桌到銅爐,再到琴,一一拂過。他站在琴桌前發怔,空氣似乎都凝滯了,靜謐地有些虛幻。皇帝覺得在恍惚間,自己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彈奏著那張琴,琴聲猶如玉珠落在翡翠盤上,動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