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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上輕雪樓中月

作者:倦袖女子

楔子

此夜雪月交光。

少女一身細雪,眉際發梢間點點碎雪在月下瑩然閃爍,她的臉色亦如新雪。

淡青衣衫的單薄少年蹲在雪地上輕柔地抱著她的身子,容顏清致,微笑溫和,一如江上初遇時。

少女的眼神純然而赤誠,縱然此刻已是命如危弦,依然不曾黯淡失色。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溫柔麵龐,她急急吸了口氣,勉強開口,聲音極弱但卻盡力清晰地問道:“阿辭,你、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一點?”

少年依然微笑得溫柔和氣,眼睛一眨不眨地說道:“沒有。”

“真的?”少女睜大眼睛,努力想要從他依然如故的微笑麵龐上尋找些不同,“可是……”

想說出腦海中牢牢記住的許許多多的細節,來證明他或許是有一點喜歡她的,然而未能出口便氣息不繼說不出聲來。

他輕柔地拍拍她的背為她撫順氣息,仿佛他天生便是一個溫柔體貼謙和有禮的人,不論對方是誰。他微笑說:“我騙你的。”

她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喃喃道:“騙我什麼?”

他柔聲道:“那天從江上第一次遇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公主。”

她茫然地看著他,聽他繼續說:“對你說那些話,做那些事,讓你對我動情,自然是因為我要利用你。”

她怔怔地聽著,他仍是微笑,“告訴你你的身世,是為了讓你恨宋朝皇帝,或許你還會殺了他替你母親報仇,總之對我都是好事。”

“之後的事情,是要宋珩猜忌你,逼你反他。”

“救你,自是要你對我癡心癡情,甘心為我所用。”

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眼裏漸漸有淚水流出,一滴一滴,燙化了點點冰雪。

他自始至終微笑溫和,就像一個儒雅君子。他微笑道:“你現在後悔,已是來不及了。莫要太相信別人,否則總有一天你要傷心的。”

她哭得哽咽難言,此刻卻拚命吸氣,勉力說道:“我……懷疑你……怕你會傷心,所以……寧願被你騙……也……不後悔……”

他微笑,“傻姑娘。”

傻姑娘。她就是個傻姑娘,寧肯自己傷心難過也不想把別人想成壞人的傻姑娘。

心很痛。眼前的人在漸漸模糊,恍惚中與他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一一浮過心頭,喜歡他那麼久,卻直到今日才真正認識他。失去意識前,她最後喃喃地說了一句:“阿辭,能不能……不要去殺我父皇……”

隱隱約約地,她似是聽到他說:“不能。”

已無力說些什麼。沉入永遠的黑暗中,她也再不能說些什麼。

傻姑娘。她就是個傻姑娘,癡心熱意地愛每一個人,即使被傷害,也不會恨。可惜她終究救不了任何人,終究,救不了……

初卷:輕衫初染風塵

一、卻訪傾城何處是

皇城之外十裏禦街,最熱鬧的是儀風門到點香橋這一段。此處乃是整個京城商業最繁華之地,名店、老店雲集,凡日用之物,無論吃穿玩物,能想出來的,便沒有找不到的。

此時時候尚早,街上行人不多。點香橋之後,轉出一個青衫年輕人,此人舉止端正,眼神清明,一望即知是正派人士。他背著個不大的青布包袱,一身風塵,應是遠道而來。

京城人見多了外鄉人,見到這年輕人也沒什麼驚奇,至多不過覺得這年輕人不像行商之人。突然有人“咦”了一聲,青衫人聞聲注目。那出聲的人站在一家店鋪前,正對著一個身著淡黃衣裳的少年公子招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