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中躺了片刻,耳中聽得房外步聲,知是有人來了,略作沉吟,上雪草草擦了臉上殘妝,從懷中翻出胭脂眉筆等物簡單修飾了一下,做完後靜靜細聽房外的步聲,心中略鬆之時又是微微意外:來者不是玉色闌,也不是柳無枝。此時此地,還會有誰來找她?

房門戛然被推開,腳步聲忽然一頓,似是並未料到會在這裏見到此時見到的人。上雪望向來人,已是微微一笑,道:“玉姑娘。”

來的人是玉初容。玉初容似是極意外,半晌後方說道:“是他帶你回來的?”

上雪微笑道:“玉公子盛情相邀,在下便叨擾了。”說著她便要下床,站起之時眼前微黑,一陣暈眩,扶住一旁的雕柱又坐了回去,眩暈猶未散,她略帶歉意地道:“受了些涼,在下不敬了,姑娘莫要介意。”

玉初容皺眉,道:“無妨。”說罷她仍是站在門口,既沒有離開的意思,也並不進來,隻是神色複雜微妙地看著上雪。

上雪一時不解何意,坐了片刻眩暈感已稍減,便要開口,玉初容卻先她一步,說道:“你與初憶愁是什麼關係,我暫不問。不過,阿闌報仇之心絕勝過自己,你,好自為之。”

她說完便走了。上雪一時有些莫名其妙,卻也大致聽懂了些意思。她心中自然清楚,玉色闌之父若是為追尋初憶愁而入洛失蹤,十有八九是與洛浦衝突而被殺,洛浦是她爹,初憶愁是她娘,無論怎樣她都脫不了幹係,玉色闌倘若知道個中關係,第一個要殺的必然就是她。然而上雪身份又能隱瞞多久?縱然玉色闌久處江湖,不熟悉京中之事,時日一久,他亦是聰明之人,焉能不猜出一二?到那時,就算身份未全露,上雪自身亦已是岌岌可危。

十四、蓮根何倩藕絲縈

又有人來了。這次來的卻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手裏捧著銅盆手巾等物,站在簾外輕輕地喚了一聲:“公子,你醒了嗎?”說著她大約是看到上雪已坐了起來,又說道:“公子你醒了呀。”

說話間她端著銅盆進了房間,把東西放在床邊的小幾上,說:“公子請洗臉吧。”

“先放著吧。”上雪打量了她幾眼,和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幼荷,是我家公子叫我來服侍公子的,公子有什麼事情隻管吩咐幼荷就是了。”小姑娘言笑天真爽利,一串話說來脆生生的很是悅耳。

“坐吧。”上雪示意她坐在方才柳無枝坐的凳子上,微笑道:“你家公子呢?”

幼荷很自然的坐下,並不拘謹,說道:“我家公子出去啦,他說今天有貴客來了,怕別的那些人請不來,要親自去看。”

貴客?莫非是蕭止?以他之能,要找來此地,也並非不可能之事。但是……似乎哪裏出了些問題,是什麼呢?

上雪心念轉動間,已驀然醒悟:這裏已不是昨日她跟玉色闌回去的地方,甚至……已不是江陵城裏了!醒來到現在這半日,周遭一片靜謐,不聞絲毫嘈雜之聲,安靜得不似人間。

她究竟昏睡了多久?現在外麵局勢究竟如何了?上雪心下微沉,輕輕吐了口氣暫且安下心來,問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山上啊。”幼荷說,“好大的山呢,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山。”

此時可當真是不知身在何處了。上雪有些疲累,斜身倚住床柱,“我有點餓了。”她說,“幫我弄點吃的好嗎?”

幼荷站了起來,“好的,我叫他們去做,公子稍等一會兒。”

見她離開,上雪慢慢下了床。不知睡了多久,現在隻覺渾身無力。洗了臉,照著水妝扮好,幼荷便回來了,手裏端著一個紅木托盤,邊進來邊說:“公子先吃些點心,等一會兒飯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