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莊院。她想了想,退回房中,關上了門。她還想不出主人的目的是什麼。若為劫財,一行人都是孑然一身的江湖人,斷無可能;若是知道眾人身份的敵人,那麼迷倒他們後殺了便是,也不必等到現在——究竟此人把他們困在這裏是為了什麼?
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忽然耳中聽到了極細微的動靜。在她判斷出這聲音來自於何處時,一道劍光驀然破窗而入,霎時間便到了眼前。
她第一反應居然是苦笑——從第一次與嶽揚遭遇,每次都是她全無反抗之力的時候,偏偏每一次又都死裏逃生。這一次身處這荒村野地,四下無人,連江望秋和小琢也不知在哪裏——難道她還能指望江望秋再救她一次麼?
或者……是那神秘的莊主盧士昌?這一瞬間她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一件事情。於是她眼看著那劍鋒迎麵而來,一動也沒有動,連做一個躲避的動作都沒有。
劍刃冰涼。劍尖即將刺入她咽喉的一瞬間,身後猛然有人抱起她斜掠出去,旋即眼前煙霧籠罩,她鼻中聞見一陣甜香,便就此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她仍是躺在床上,隻是房間已不是她原來的房間。脖子上纏了兩圈布條——那致命一擊雖避過,卻到底慢了那麼一絲,劃傷了頸項。
坐起來四下打量了一下,門外便有人輕輕敲了兩下門。
“請進。”她說。
門開處,走進來的人正是那中年書生盧士昌。他進來對上雪一拱手,含笑道:“姑娘受驚了。”
上雪摸了摸臉,易容已經被洗掉,想必現在是素麵朝天,恢複本來麵目了。上雪笑了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姑娘?”
盧士昌微笑道:“姑娘龍姿鳳質,絕世姿容,又豈是小小易容之術所能掩蓋的。”
上雪眨了眨眼睛,微微地笑道:“龍姿鳳質?”
盧士昌亦微笑道:“姑娘氣質清貴,容顏絕麗,獨行於江湖,又遭朝廷之人追殺,倘若在下所料不錯——”他頓了頓,道:“姑娘想必便是不久前盛傳的那位新婚之夜逃婚出京的公主吧?”
他這一長串話說完,上雪卻是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來了——她倒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把她描述成“新婚之夜逃婚的公主”,不由得好笑起來。
盧士昌見她忽然笑起來,隻當她要否認,說道:“公主不必擔心。在下既然有心救下公主,便自然不會去向宋室朝廷邀功。”
“嗯……”上雪不置可否。盧士昌見她不言語,便以為她還在猶豫,便且不說話,等她細細想一想。上雪卻好像漫不經心似地,眼神漫漫然地在房內轉了一圈,直到盧士昌有些等不住了,忽然開口不經意似地道:“盧先生的據點應該不在這裏吧?是再往南?還是往西?”
盧士昌一怔,笑容頓時斂去,半晌方才慢慢說道:“公主好眼力。”
上雪微微一笑,“我早已經不是公主了。”
盧士昌搖頭,沉聲道:“在下所稱,並非宋室之封,而是公主故國身份——公主莫非忘了麼?”
上雪垂下眼簾,淡淡道:“是麼?”
盧士昌道:“公主可知生身母親是何人?”
上雪不答,微微一笑,“盧先生知道?”
盧士昌道:“公主之母,乃是前唐舊日宮人所生,乃熙宗皇上親女。二十年前,為報熙宗皇帝之仇,化名初憶愁,行走江湖終於得以近於當朝宋皇,隻可惜……”他沉痛地歎了口氣,接下去道:“隻可惜事敗被殺,英年早逝。”
上雪輕輕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盧士昌拍案歎道:“宋珩荒淫無道,濫殺無辜,當年南下北上之時,對各國國主無不趕盡殺絕,甚至子嗣亦不能免。歎隻歎我盧士昌當年年紀尚輕,未能護住熙宗皇上,二十年來,愧之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