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濱看見海麵上有神女引袖起舞,桀王隻瞧了片刻,便神魂顛倒。隨後下旨在濱海沿岸建造高百丈的觀風台,動用勞力數萬人,金石玉鏤難以計數,以期再見神女,可惜桀王日夜苦守在觀風台上半年有餘卻再也沒有能見到神女翩躚而舞。桀王大發雷霆,一夜間杖殺曾勸諫過他不要造觀風台的大臣十數人,並言說,是這些勸諫他的人觸怒了神女,神女才不再現身。
桀王日複一日的沒見到神女,脾氣反而愈發乖戾,動不動的殺臣殺將。忽然在某個晚上,桀王一夢驚醒,神色大喜。
翌日,王下詔旨,命人尋找國內三歲的孩童,男女各一百,臣下不知他所欲,便給他找來了童男童女各一百。桀王又命人將男孩女孩各湊一對關入竹籠裏丟入海中,名曰人祭,這樣神女才會息怒,再次現身。
紀元六年,周侯豎滅紂旗幟,欲討伐桀王,一時間響應者紛紛。桀王駭然,而此時朝中已無可用臣將。
同年十二月,周侯破殷都,桀王逃至南海死守觀風台。最後是一把大火終結了這個古老的王朝。
這則事例,太子耳熟能詳,學習帝策時,老師都會拿這個來作反麵教材,為帝者需仁懷治天下。
“桀王觀神女舞蹈繼而亡國,子祺,你是想告訴我這個?”太子畢竟機敏,已稍稍能看明白趙宸的用意了。
“桀王亡國,因神女之舞。”趙宸目光幽幽看著這株珊瑚樹,眸中閃過厲色,“這株珊瑚出自南海,貌若神女,形似舞蹈……”
無須再說了,話至此已經十分明白,太子緊緊抿唇,白玉似的臉頰漸透青紅,這是他發怒前的征兆,“父皇未必能想到,就怕有心人其中唆擺。”
“就是這樣。”趙宸將手中絨巾蓋回珊瑚樹上,“要不是我看到旻蕊桌上那本《山海紀》,恐怕也想不到這層。”
“旻蕊可真是我的福星。”太子如釋重負,舒展眉目一笑,雙掌合擊,在殿外聽候差遣的內侍魚貫而入,太子指著珊瑚樹吩咐,“把這個收到庫房裏。”
內侍左右駕著瓷甕抬出了內殿。
“殿下,待壽宴一過,不如早早將之處理掉的好。”趙宸尚不放心,總覺得這玩意留在東宮不妥。
“我知道。”太子負手點頭,笑說,“你還要再出宮?時辰怕是來不及了。”
“臣不出宮了,隻是也不便留在東宮。”趙宸長的肖似其母,眉目清秀,風姿儒雅,雖然出生武將名門,卻沒有那種淩厲剛正的軍人氣質,反而更像一個行走在江南拂柳提花詞的翩翩貴公子。他取出袖間一枚穗絲如意結,往太子麵前一遞,“這是旻蕊為皇後殿下編的雙吉穗,臣正要送去鳳儀宮,要不是為這個,禁軍大統領估計都不讓臣進宮呢。”
太子望向趙宸,目光一動,兩人相視,彼此心領神會。
“旻蕊才貌淑雅冠絕京華,這種穗結也隻有她能編的出來。”太子讚譽,話中柔情絲絲縷縷。
趙宸將雙吉穗收入袖中,看了眼太子腰上懸佩,長睫悠然半垂,蓋住了底下神色,“這話若是旻蕊聽到,必定很高興。”他斂袖作揖,深深鞠躬,“臣這就去鳳儀宮,告退。”
太子執禮,笑道,“去吧,母後見到一定歡喜。”
趙宸退走出東宮,皂衣內侍這才進殿服侍,彎腰站在太子身後低聲問,“殿下,需挑選別的來作為皇上壽禮麼?”
太子攥著腰佩上的穗結,將絲絡撚在指尖細細摩挲,凝重了神色沉思片刻後,終於展顏微笑,眸中戾光鋒利奪人,“不用了,本王自有安排。”
宴會設在浛洸殿,席開八十一桌,皇上當晚十分開心,與群臣諸親把酒言歡,宴至中旬,各位王子紛紛送上壽禮,無非古章絕書,玉石金器,雖都價值不菲,但了無新意,而漢王卻別出新意的呈上了一隻紅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