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簾子的時候,相思突然對著那個曾經早早被母親嫁出去的丫頭甜甜的一笑,兩個丫頭連忙受寵若驚的給相思行了一禮。
相思又瞥那丫頭一眼,滿意的走了進去。她的母親就是如此,忠心的不用,反而為個那樣的男人拈酸吃醋,折騰自己人,到是放任父親的妾室整日蹦上蹦下,卻連句狠話都不敢說。既然如此,那到不如便宜了她。
剛一走進裏屋,那股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蘭花花香從香爐裏悠悠蕩蕩飄了出來,相思站在門口一陣恍惚。這種味道太過熟悉,以至於她出嫁後好一段時間都喜歡點這個香,對於那個時候的自己來說,這種花香就代表了母親的味道,可對於母親來說,這種花香卻代表了逝去美好的時光。
然而母親並不明白,男人總是薄情而善變的,年少時的父親或許真的曾經真心喜愛過蘭香,但隨著閱曆漸長,年歲變大,梅香代替了蘭香成了心頭好,日後還會有玫瑰香氣掩蓋住梅香的冷凝清香。
這就是男人……
譏笑一閃而逝,相思並不想讓人看出她的異樣,在她們的眼中她是第一次來到正院。
她恰到好處的四處偷偷環視一番,然後等裏頭的嬤嬤出來,便打了聲招呼走了進去。
“太太,您這又是何苦呢?大姑娘的脾氣您也是知道的,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再厲害那也是向著太太您的。”
“我生她容易麼?養她容易麼?她竟然說我不如梅姨娘,那不是戳我的心麼!”
“大姑娘也是一時氣話……”
相思低了低頭,輕聲喚道:“相思來給母親請安了。”
“相思!來!快來,快讓母親看看你!”
這時候母親的聲音還帶著姑娘家的活力與嬌嫩,可是等到相思上輩子出嫁之前,母親的聲音已經變得格外尖銳和疲倦,甚至還有著沉沉的暮氣。
即使有了心裏準備,可是當相思真正看清楚榻上哭得梨花帶淚的母親時,還是止不住為她容貌所驚歎,看了她才能真正明白什麼叫做女人是水兒做的。
實際上這個時期的母親在相思的記憶裏已經模糊掉了,哪怕她還記得母親這時很美,但印象中更多的卻是後來那個喋喋不休,滿腹抱怨時不時抽一下風的女人。驚為天人的容貌已經被深刻的抬頭紋法令紋所掩蓋,墨發中的銀絲就算用藥水染上多少遍,也更改不了母親早衰的結果,明明她出嫁的時候,母親才三十出頭,卻已經看上去和祖母那麼老了。
也難怪父親後來連她的屋子都不進了。
良好的家世,貌美的容顏,還有如鶯歌般嬌柔的嗓音,隻要是稍稍有點腦子,這隻要不是嫁給仇家,恐怕這京都裏沒有一個女人能過的比母親還要慘。
得天獨厚卻滿盤皆輸。
看著擦淚都令人讚歎的母親,相思泛起了酸水,她若是當初有母親這樣的好條件,後頭又怎麼會走的那麼艱難?
“相思給母親請安。”相思走過去,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喲,咱們二姑娘病了一場,到是長大了。”
相思笑容略僵,任誰看到自己上輩子弄死的嬤嬤站在自己麵前,笑成一朵菊花,心理上總會有些膈應。這說話的是秦嬤嬤,上輩子沒了張嬤嬤,這位嬤嬤就被母親送到了她身邊,後頭口蜜腹劍兩麵三刀,自己一度還將她當成一個好人,等著後頭發現不對了,這人已經知道太多秘密,除了送她歸西,相思也沒別的法子讓其徹底消失在她生活裏。
看著她嘴裏抹了蜜一般的誇讚,相思隻覺著諷刺,當初母親陪嫁那麼多人過來,尤其管事教養嬤嬤都不少,可母親偏偏將嘴裏會花花的老貨留在身邊,那些個真心為她著想的嬤嬤不是送出去榮養,就是送到女兒們身邊,更有的這次已經被留在燕州幫她打理資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