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已到西京驛館,請公主下車歇息。”
“那便停車。”
外間的宮女聲音如出穀黃鶯婉轉動聽,內裏的聲音卻很是清朗,卻帶著一股別樣的英氣。
進了驛館,一位頭帶麵紗、綾羅朱翠的女子被眾人擁簇著。一位氣度不凡的老嫗上前見禮,“老奴參加九公主,九公主安好。”
一雙銳利的眸子透過素色的麵紗打量著老嫗,卻輕聲回禮道:“趙媽媽不必多禮,該是嘉福給您問安。”
老嫗臉上多了點絲絲笑意,兩人客氣幾句,便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房中的溫九將幹透的長發挽成髻冠,用一根烏木簪固定住,就像她仍是溫九時那般。沒有再去想青州那邊的事,她暗歎一聲,“此時這個嘉福公主,恐怕才算有了一些公主氣派吧。”武帝派來的宮女侍衛在離開青州之後便全部到達,這位趙媽媽……便應算是公主身邊的教習姑姑了。
往日在家中也聽母親說過,這位趙媽媽乃為當今武帝的乳母,在前朝風雲變幻之時撫養武帝至成人,頗有些手段,早早便是了一品誥命夫人,其夫也恩擢了一品散騎將軍的虛職,極得當今尊重。這幾月許嫁了三位公主,卻獨獨這裏派來了趙媽媽,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七日後,特使自青州歸京。清郡王遺女冊封為嘉福九公主,許嫁漠北,特賜宮中待嫁。
許都,溫府。主母徐氏端坐正堂,聽著下跪的仆人回話,“九……九公主已進了禁苑?”
“奴才親眼所見,禁衛軍副將親自隨駕,一直護送九公主入了禁苑。”
徐氏揮散仆人,脊背卻不再挺得筆直。這時的她呆呆的坐於堂上,心中悲苦,隱隱有一種將近四十婦人的衰老之感。
“可惜我溫氏九郎,竟要嫁往漠北!”她喃喃地說道。不僅悲痛,更是惶恐,溫九一去,明麵上溫家再無可以支撐家門的男丁,家族興衰,又由何人執掌?
看到此情景,一旁的老婦寬慰她:“夫人不必憂心,九郎聰穎有謀,定而後動,必能安然無恙。何況九郎往漠北,陛下也會厚待溫家,以安九郎之心。”
徐氏頹然地揉著眉心,“希望如此吧。”
“從此我溫氏再無九郎了!”
許都溫氏九郎殉職於青州,溫家在公主和親之前悄無聲息的將溫九郎葬於祖地。武帝仁慈,特賜溫家八郎一品將軍爵位,以安溫家上下忠心。
溫九郎在祖地雍州出殯那天,那時她正在學習綰發。那些繁複美麗的發髻也是極年幼的時候她曾經渴望過的,隻是後來隨著年歲漸長,便不再想過了。
溫九那用藥浸過的、青蔥般柔嫩的手指執著桃木梳,對鏡挽起一個靈動的墮馬髻。鏡中的女子麵目柔婉,眉不描自翠,唇不點而紅,姿容上佳,眼中或有精光流轉,睿智又沉穩,氣度不凡。身後,兩個顏色姣好的侍女並排而立,恭謹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