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很冷。
桃夭的心從剛開始的激昂慷慨,轉到下闕的忽然低沉,然後在連英已經徹底暴露的女人嗓音中化為碎冰。
謗君,這可不是普通的罪名啊!
而辛操卻手執狼毫,站在岸前,閉著眼睛,似乎不為所動。
連英看辛操毫無反應,她再也裝不起翩翩公子了。她疾步走過來,把桌子上的宣紙卷卷塞到了懷裏,說:“我回去幫你把它燒了!你以後別再這樣滿腹怨言了!”
“這怎麼能燒!”桃夭姑娘急了,怎麼能把這麼好的句子燒掉呢?
辛操忽然笑了。
我這就幫你完成這個使命。辛操在心裏暗暗的說著。
他收起筆,大笑著說:“已經三十七年了吧?皇城司都不管這些事情了,怎麼你們親軍走馬還是這麼小心翼翼?你去惠民橋後聽聽,再去萬姓交易看看,比我說的更辛辣刺骨的人多了,怎麼就我還要避諱?”
“那當然是因為乃公........”連英說著,就閉上了嘴巴。
辛操忽然麵色一變,怒道:“那我為吾父抒怨又怎麼了?難道‘江山雖一統,別是難立身’寫的出來,我‘使李將軍,遇高皇帝,萬戶侯何足道哉’就寫不得了?”
江山雖一統,別是難立身,是李重進寫的。
李重進叛亂失敗,為張永德所擒的時候,在囚禁自己的寓所寫下了這麼一句再明顯不過的怨詩。
而大周優待臣子,就從李重進的這首怨詩開始。
從賜下第一座房屋,到張永德叛變失敗被趙匡胤送到隔壁的宅院,汴京城裏出現了大量的為戰敗王公們準備的宅院。
順帶一提的是,這些失敗者所在的精忠坊,和隔壁荊李王韓等開國世家的輔國坊就差一條街。
六尺巷那種規格d。
場上的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當然寫得。”連英這才忽然明白了清水公主所說的‘三十年過去了’是什麼意思。
“辛駙馬當然.......是當得起。”她嘟囔的說。
“辛駙馬?可是二十年前避婚遠遁鄉間的辛駙馬?”桃夭忽然驚愕的問!
“怎麼,你知道?”辛操眯起了眼睛。這件事情,在當時可是從頭到尾的封鎖消息啊,就連辛操出生之後都是旁敲側擊,從側麵問出來他老爹到底是怎麼藏入民間的。
桃夭看著辛操,起了一個萬福,小心的說:“前些日子,有幾個身著錦衣的五短漢子、並一群精裝短打的粗人在偏廂小院裏吃酒,飲酣之時,便大喊要殺了某某姓辛者,奪得秘製醬方,自開那什麼......燒烤生大錢!小女子.......偶然知道辛駙馬之事,便想這汴京之中,姓辛者極少,就........”
桃夭話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了,下麵的事情當然不必再說,連英和辛操都是一等一的好腦子,馬上就能補全所有的事情。
辛操沉默起來,他眉頭皺成川字,坐在桌子旁邊不住的敲著桌邊。
誰?
究竟是誰?
過了好一會兒,桃夭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不管是辛操還是連英,那股渾然天成的上位氣勢都讓她覺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