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水藍咳了兩聲:“不然皇上怎麼削了他爵位,抄了他的王府。本是抄斬的罪,皇上念及兄弟情誼,隻抄了家。”
是啊,謀害太子的罪名……皇上要拔掉心中的刺,才害得瀟灑倜儻的他背負這樣的罪名,才躲起來不敢見人。
藺水藍歪著頭看我,問:“還是沒有王爺的消息?”
我垂頭搗弄藥材,低低應了聲。忽然想起什麼,又抬頭問:“皇後因何被上刑?”
“就那安如禮,在嚴刑拷打之下意外說出了前年吳千雁滑胎的事。原來那三七粉,是皇後命安如禮下的。”藺水藍臉色忽然黯淡下去,“此事牽連的人已經太多了,先是沈雲珞,再是我大姐……宮裏的紛爭是永遠也不會結束的。”
“皇後?竟是她害了吳姐姐。”我沉沉歎道,“她斷送了自己的性命,也斷送了家族的前途。”
“沒想到……”藺水藍幹笑,“藺家和國丈府竟相繼倒下了。”
“世事無常。”我努努嘴,微帶笑意說,“我也沒想到,有一天能和你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話。”
“從來就沒有永遠的敵人。”藺水藍拂了拂衣袖,打算離開,又補了句,“也沒有永遠的朋友。秦大人今日要留在翰林院陪小王爺下棋,大概就不回府了,你與秦夫人說一聲。”
我輕頷首,“近一年沒見玉臨王了,他從前常來秦家走動的。”
“今時不同往日,玉臨王處事謹慎,心=
“一切自有天定,你們是有緣人,總有重逢的一日。”
我指著櫃台後麵的小供桌不滿道:“大師,你看我日日給你燒香,你要多保佑我們才是。”
羅淨瞥了瞥供桌上的泥像,臉色晦暗,“這尊泥像都開裂了,你不會給我上層釉麼?”
“上釉?那多貴呀!”我嘻嘻笑了兩聲,擦擦手,拿了方子出去抓藥。藥鋪裏有一味藥材賣空了,我便尋了家離得遠平日很少去的藥鋪。
夥計一麵將藥包遞給我,一麵笑臉相迎對後麵的人打招呼:“夫人來取藥了!”忽然又臉色一變,大叫,“哎哎,夫人!怎麼就走了呢?”
我及時回首,一眼瞥見匆匆從藥房跑出去的身影,丟下手裏的東西,飛快追上去拉住她胳膊:“姐姐!為何要躲著我?你們為何要躲著我?!”
雪姣漸漸收住步子,側頭望著我,眼裏盡是辛酸:“於歸,你不要再來打擾他。”
“姐姐……”我惶恐望著她,“他為何要躲著我?”
“他現在什麼也給不了你。”雪姣咬了咬嘴唇,渾身都在顫唞,“現在有我陪伴他,你不應該再來打擾我們的平靜。”
我頓時明白了,苦笑一聲:“我知道,你是愛他的。”
“你知道便好,王爺不想再見到你。”
“我不信。”我狠下心,篤定道,“你明明知道他的心思,他現在真的平靜嗎?他真的可以了無牽掛和你平靜度日嗎?”
雪姣深吸口氣,淚就滾了出來,“你為什麼要同我搶?他現在是日日夜夜想著你,可隻要你不出現,總有一天他會愛上我的!”
“姐姐……”我將悲戚的她攏在懷裏,“你覺得,他看見我會開心嗎?你希望他開心嗎?”
雪姣抱著我漸漸大哭起來,我們相擁在車水馬龍的街中央,無視所有目光。她委屈太久了,或許我不該這樣欺負她,可是,這樣繼續跟著華容添,她仍舊隻有委屈。
近黃昏時分,雪姣拭幹了淚,一臉平靜領我到了一所安靜的宅院。
推開樸素的黑漆木門,院裏一棵老樟樹下,華容添頹然臥在一張青竹躺椅中。他目光迷離,直到我漸漸走近,走到他麵前,俯身鄙視他的麵容,他才驚醒,失措瞪著我。
“你真不守信。”我拾起幾案上的茶杯一飲而盡,涼涼的茶水化作熱淚,吸了吸鼻子,昂著頭說,“你拋棄了我。”
他坐直身子,聲音嘶啞喚我:“於歸……”
“你就是喜歡戲弄我,然後看我慌張失措、尷尬窘迫的樣子。所以你就讓我滿世界地找你,讓我惶恐不安、夜不能寐?”
他眉頭緊緊蹙成三道溝壑,“你真的……會為我惶恐不安、夜不能寐?”忽而他又笑了笑,“我不能再娶你。這一生,我已經敗得很徹底,我這樣無用的人,不配擁有你。”
仰頭望著暮色中密密的樹葉,不想讓淚流出來,最終還是屈服了。我漸漸蹲下,伏首在他雙膝上嗚咽:“我不懂你的勝敗,隻是這世上能像你一樣為我付出的男子,再沒有第二個。容添,我們去江南,隻要一座小小的院子,種些花草……我們可以住在書房,你教我、還有京墨和紫葳寫字,他們很聰明,一定比我學得快……”
“於歸!”他寬厚的手掌撫著我的臉龐,無語凝咽。
“容添,我們去江南。”我在他膝上蹭掉淚水,執拗地一遍遍重複這句話。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