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兵刃交替的聲音和刺耳的銀鈴的響動,後頸處也能感覺到兵刃的呼嘯和無數次殺氣擦過的寒凜,但墨千君卻死死的緊咬著下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聽到姬韶風方才的質疑,在看到李玄機帶來這些輕功極強的侍女,墨千君頓時明白了他們的真意。

他們已經懷疑他的眼疾是偽裝,想借此機會逼出他們所懷疑的真相。

月王的人馬專司偷襲,姬韶風的禁軍負責圍堵,而李玄機那些帶著鈴鐺的侍女,則穿梭在他的身邊製造噪音,擾亂姬韶淵的聽力,讓他不得不在險象環生中摘下錦帶睜開雙眼,將他隱藏多年的秘密暴露在人前。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姬韶淵的眼睛雖然未瞎,卻是真的帶了眼疾,如今被他們拖住了許久,也不知道有沒有再度失明,可不管他的眼睛是什麼狀況,他眼中的秘密都不能暴露在人前。

他可以瞎,可以裝瞎,卻不能讓人看到那雙妖邪又詭異的紅色雙瞳。

一旦他的瞳孔被別人看到,在這個人心愚昧又極易受到蠱惑與煽動的時空,莫說是常人接受不了他瞳孔的異色,即便是他們沒有受到驚嚇,單隻靠一個欽天監的李玄機,就能給姬韶淵扣上一個永不得翻身的邪名,讓眾人以為他是妖邪附體妖孽現世。隻怕連宣德帝對他的寵愛都會灰飛煙滅,當他是個會影響慶國國祚的孽障,將他除之而後快。

姬韶淵武功極高,平日裏即便是時常閉著眼睛,也早習慣了用聽力去感知一切。如果不是李玄機弄來了這麼多鈴鐺對付於他,如果不是月王的武功深不可測,看上去有直逼姬韶淵的水準,如果不是他此時重傷未愈,墨千君的心便不會揪的如此之疼。

聽著耳邊嘈雜的響聲,墨千君完全不敢抬頭,生怕她抬頭的下一刻便會看到有利刃砍在姬韶淵的身上,看著他在眾人的圍攻下無力的倒在血泊中。

她向來都怕死怕疼怕危險,不管什麼時候都會縮在人後,謹慎的審時度勢保護好自己的安全,然後狐假虎威的為所欲為。但唯有此時,她卻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不但無法助姬韶淵禦敵,還要成為他的拖累,讓他以血肉之軀來庇佑自己,單槍匹馬的為她擋去了所有的劍影刀光。

為何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姬韶淵不是一向都運籌帷幄老謀深算,不是永遠都智珠在握技高一籌,不是永遠都無人能比擬屹立在眾人仰望的巔峰的麼?為何轉瞬之間,他們便成為了眾矢之的,他們竟陷入了死局之內,他們又為何會孤立無援的被堵在這裏受人欺淩?

第一樓不是近在眼前麼?

慕容慎思在哪裏,龍騎衛在哪裏,暗衛十字軍在哪裏,姬韶淵手中那被所有人覬覦的黑麒營又在哪裏!

此處的喧鬧聲如此明顯,為何近在咫尺的第一樓卻沒有派出任何救援,為何姬韶淵手中的所有勢力都像憑空消失一般無影無蹤。

她那個總會在緊要關頭力挽狂瀾的大姨媽,她那個可以為她不顧一切的墨老爹……為何在她最需要有人來伸出援手的時候,卻沒有任何人出現在她麵前。

哪怕是重生在異世,三觀與世界瞬間被顛覆之時,都未曾感到有太大

tang衝擊的墨千君,此時的心底竟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她從未遇到過像姬韶淵這般帶給她無限挫敗苦悶,也帶給她無限歡欣喜悅的人。她從未遇到過想姬韶淵這般牽動了她整個情緒,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將真心交付,想與他攜手一生的人。

沐浴著冷劍寒風,墨千君腦中突然滑過了一幕幕曾經發生的過往。

她想到了姬韶淵欺負她時的惡劣,想到了姬韶淵淺笑之間的縱容,她想到了姬韶淵與她冷戰之時她心中的鬱結,更想到了兩人敞開心懷坦誠相待之後,當他麵露無奈,用溫柔的輕吻奪走她的呼吸,她所有的記憶都回溯到了最初相遇時,她在睜開眼睛的瞬間銘刻在心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