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安被一眾和尚押解到了僻靜之地,他一抬頭,看見了一個石雕的白馬,栩栩如生,緊接著來到院門,上麵有太宗皇帝親筆書寫的大字“白馬寺”。傳聞太宗皇帝夢一白馬馱著一頭陀自西方來,醒來方知是西方佛教,於是引進了佛教。文天安感歎世道變遷,當年的佛教本著普度眾生的信念來到中土,如今卻以傳教為根本,想到這裏便一股無名之火,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僧人見了又要打他,被出來的一位老僧人攔住,一眾僧人才住手,紛紛站在一旁恭敬的喊道:“主持。”
文天安終於不被架著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搖晃著酸了的胳膊,然後才抬眼看了一眼眼前文明天下的和尚。和尚法號空鏡,是三教論道的佼佼者,是與當今棋聖柳襄陽大戰黑白的高手,是被百姓奉為真佛的白馬寺主持。文天安想左右如今這般模樣,索性躺在台階上舒展筋骨,笑問道:“空鏡大師親至,白馬寺果真好一個待客之道。”
空鏡絲毫不在意,揮手退了眾僧,大方的坐在台階上問:“施主不要說氣話,事情的大概我都聽說了,蓋因施主貶低佛教才被我們寺院眾僧押了回來,隻是要與施主講講道理。”
“道理我都聽膩了,大師你能不能講些新鮮的。”
空鏡依舊笑嗬嗬的說:“看來施主喜歡新鮮的,不如貧僧與施主聊一聊先點睛再畫龍?”
文天安猛地坐了起來說:“你是聽我說的?怎麼可能!”
“紅丫頭與我說的,還說這回給我支招了,可不能輸了”空鏡大師手裏轉著佛珠:“不過我奇怪紅丫頭棋法很差,怎麼會有這般新奇想法。白老才告訴我是一個要赴京趕考的書生說的,還說這個書生要中個狀元郎。”
文天安低下了頭:“還想狀元呢,結果連進士都沒中,名落孫山一塌塗地。”
空鏡大師搖頭說:“我知施主滿腹經綸,一身才學要賣與帝王家,隻是一來施主年齡尚淺,資曆少些,二來世道如此,時候未到。施主不要著急,先與我下一盤如何。”
文天安笑道:“甚好,我看大師你的第一場惜敗柳襄陽,便有要與大師探討怎樣先點睛再畫龍的手段。”
文天安被請進了院內,不多時便有棋具一一奉上,又有僧人為兩人斟了茶水,然而文天安一口茶未喝,思緒隻在棋盤上。
下到正酣時,空鏡和尚棄子,問道:“當日的點睛畫龍之說真的是施主提出來的?”
文天安驚異道:“大師這是何意,棋局剛剛過半,怎麼不下了?”
空鏡大師態度大變,冷哼道:“不必下了,我已知你空有口舌。貧僧仔細鑽研過點睛畫龍之說,自認為鑽研即便不完美也貼近大半,然而剛剛的棋局自第20手你便下得不明所以,本以為你的後招厲害,但是至如今百手你依舊在胡攪蠻纏,完全是按第一場我下的大龍照搬,何來的點睛之說?”
文天安笑道:“大師你別生氣,待棋下完再說如何?”
空鏡大師拂袖掀翻了棋盤,招來了兩個僧侶說:“此子蔑視佛法,罰其掃舍利塔。何時悔悟,何時放出。”
文天安被人拖向寺廟裏的高塔,活脫被抓起來的囚犯模樣。文天安好像未來得及反應這一切,呆呆的被關進了擁有十七層的高塔裏,僧人臨走時丟給了他一把掃把。
文天安氣急敗壞的掰斷了掃把,用力有些大,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氣。他轉過頭,望向舍利塔一層供奉的佛像,大罵道:“口口聲聲說眾生皆苦,一幫隻會貪圖享樂的禿頭。這點度量都沒有,拿什麼來容得下蒼生。”
剛剛罵完,整個塔裏回蕩起陣陣的佛經聲音,文天安嚇了一跳,他知道這裏是受罰的人才會來,怎會有頌經文的聲音,小聲又咒罵了一句真是小心眼,說都不讓說。他開始逐漸尋找聲音的源頭,不知不覺來到了舍利塔的頂上。看見了一個麵向佛燈而坐的老和尚,佛燈後麵是大量的經書。
“我難道遇到了傳說中的少林神僧?”文天安帶著疑惑緩緩的走了過去,才發現所擺的經書都是梵文,文天安自幼通讀名著,認得應該是西方天竺文字,隨手拿起了一本便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語道:“傳說太宗年間廣推佛法,有玄奘高僧自願遠赴西方取經文,宣揚大乘佛法,深受太宗皇帝愛戴,為表其功德,建造了這個功德塔,想必這些就是當時取回經文的原稿。”
“小娃娃,民間的事說不準的。”老和尚開口了。將文天安嚇了一跳,不覺經書墜地。經書大概是年久失修,竟然被摔得散頁。
文天安慌忙俯身去撿,卻聽見老和尚說道:“不用撿了,那便是它的命數,在這裏放著無人看也是廢紙一張。”
文天安聽話的沒有動作,反而觀察起麵前的老和尚。老和尚很是老了,估摸著起來一次得少活好幾天,身上的衣服很破舊,袈裟什麼的大概都是好多年前的款式,倒不像是個當下人。臉上的皺紋很深,外露的皮膚上有大大小小的好多疤痕,滄桑二字被狠狠地刻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