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們，龍虎山不是說信道可救蒼生嗎？為何我家鄉就在這龍虎山腳下還是吃不飽飯？”一個未滿十歲的孩童站在龍虎山門前破口大罵。
山門緩緩打開，走出一個老道士，見識一個孩童，也忍不住笑道：“小娃娃，你是誰家的孩子？”
老道士跪下，盡量和他保持同等身高，問道：“你沒有父母嗎？”
“沒有！”
“人都是父母生的，我也不例外。”
“那你父母呢?”孩子倒是聰穎，先反問他。
“孩子，是不是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
“家裏沒吃的，爹娘把我賣了換糧食，我半路上趁著賣糧人不注意跑了出來。”孩童理直氣壯的說道。
老道士笑了，接著問：“我記得龍虎山前些日子不是送些糧食去了嗎？怎麼，不夠吃？”
“你們是不是通過官府送去的？一粒糧食都沒到我們手裏。”
老道士一愣，歎氣道：“小娃娃，你覺得我們龍虎山為何要給你們糧食啊。”
“不是為了拯救蒼生嗎？”
“要是為了拯救蒼生，何不把糧食直接給百姓呢？”老道士說：“西方有金光將普照中原，我們捐糧，不是為了拯救蒼生，而是為了揚名，為了保住道家這股氣運。”
“原來草菅人命的是你們？！”孩子大怒，轉生就欲走。
“小娃娃，你若是進了龍虎山，也許能改變這一切。”
“怎麼變？”孩子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不知道，能不能變也不知道。”老道士皎潔的笑道：“但是什麼都不做的話，什麼都改變不了。也許你可以讓很多像你這樣的孩子不會被父母賣掉，都能吃上糧食。”
老天師大口喘著粗氣，當年的孩子轉眼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已經被奉為龍虎山神仙，天下可還有父母易子而食？
即便是少了，也和自己，和龍虎山，沒有關係吧？這些年，隻顧著想怎麼增長道家的氣運了。和當年那個老道士，自己的師爺，幾乎一模一樣。
“攪和吧，該變一變世道了。”老天師眼前是少年時的自己，偷偷跑下山。趴在自己家的窗前看一眼年未過四十歲滿頭銀發的景象。父親因為戰亂雙腿已經殘疾，母親以淚洗麵。少年沒有進屋，強忍著淚水扔下了當年因為自己逃跑被賣糧的人要回的錢，轉身離開。
“對不起，爹，娘，我要去拯救蒼生了。”
自己當時是這麼想的吧？
老天師久違的眼睛一酸，那個口口聲聲說拯救蒼生的少年離自己越來越遠，漸漸的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文天安歎息一聲，才抬眼看了看走出來的和尚說道：“聒噪，沒看見老天師去了麼？你是什麼東西？”
“貧僧萬佛寺主持，遺德。”
“萬佛寺不是沒有主持嗎？”文天安邊說邊整理老天師的遺容。
“偌大的一個寺院，怎麼會沒有主持？隻是當年人漸凋零。我看淡世俗，便將一應事務交給了我徒弟忘情，自去閉關了。今天覺得天地震動，有一條巨蟒蛻皮而出變作了巨龍，吞掉了天人。便出關來看看。施主好武力。”
“你來得正好，”文天安直起身，眼神蔑視的看著遺德大師說道：“我正想拿你是問，你弟子忘情和尚犯了殺戒，草菅人命，該當何罪？”
“敢問小徒殺了何人？”
“趙天都。”
“趙家的人，尤其是三公子，不是會被小徒打敗的水平。即便真是如此，老衲自會帶著忘情登門謝罪。”遺德和尚瞥了一眼趙天都的屍體，歎道：“可惜了，趙三公子一代英才，遭了天妒。自他之後，恐怕再無江南第一了。”
“說得比唱的好聽，忘情人呢？我要與他當麵對質。”文天安瞪圓了眼睛。
“剛剛老衲見小徒身受重傷，已經送往他處了。佛門本事清淨之地，如今趙三公子和龍虎山老天師死在這裏，已經是造了殺劫，還請文公子手下留情。”
“你們合夥害趙天都之時，手下留情了嗎？”文天安才擦了擦自己七竅流出的血，長呼一口氣說道：“來吧，試一試你這半吊子和尚多大的斤兩。”
“施主理解錯了，老衲不是為了打架，而是來講道理的。”老和尚雙目垂簾道：“施主此時戾氣太重，我來勸施主少做殺孽適可而止吧。”
“三公子死之前你怎麼不出來？老天師要殺我之前你又躲哪去了？老禿驢打得好算盤，待事情塵埃落定後出來勸架，得一仁名。”文天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