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安領著薇薇姑娘和袁天賜來到萬佛寺門前。原本的殘破不堪已然不在,取之而代的比之前簡陋許多的幾間草房,裏麵隱約可看見供奉著一尊佛像。袁天賜皺眉道:“你信佛?”
“我信佛,佛信我嗎?”文天安笑道:“這幾間草屋,在玄奘大師取經之前,可是世間第一寺院。”說完,一腳踏進去。
一個老僧盤膝坐在佛像前,麵容枯瘦,嘶啞的說道:“這萬佛寺,經不起駙馬爺一揮手了。”
文天安笑道:“遺德和尚,好久不見。”
“不敢當,不敢當。”遺德仿佛吃了許多的苦,拿出了一張破墊子擺上去說道:“文駙馬,坐。”
文天安也盤膝坐下來,打發剩下兩個人去逛一逛。
文天安說道:“一別三年,我以為趙家會為你們建造一座更大的,同樣以為大師會活的很滋潤。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遺德和尚說道:“祖宗的東西都守不住,就沒必要再去糟蹋百姓了。我以為心中有佛,何處不如來?就草草的蓋起了這幾間茅草屋。本來欲召回弟子一起念經,誰知道一看此等環境,紛紛過門不入。”
“做和尚念經可吃不飽肚子,吃飽了肚子又不能穿上好的袈裟,穿上好的袈裟又不能住好的屋子。”文天安笑道:“你應該理解他們。”
“想不理解都不行,文駙馬,不知你信是不信,我倒是感謝你毀了這寺院,這些浮華都毀了,留下的,才能看見佛心。”遺德和尚苦笑道:“這幾年我穿著破爛,四處化緣為生,幾天餓肚子都是家常便飯。但是越是如此,我卻覺得離我佛更進一步。當年玄奘大師西行取經一路上遭了多少苦難,我如今的苦不及他萬分之一,難怪人家能成真佛。”
“不知你信是不信,玄奘大師的晚年過得並不好。”文天安扭頭看了一眼佛像說道:“即便是他那樣的人,臨死之前都不見佛心,不知你們怎麼將這經文念下去的。”
“駙馬既然不信,今日又為何前來呢?總不能單純看老衲笑話的吧?”遺德和尚笑道。
“隻因曾經有個人,夜晚喜歡睡在佛前,說這樣能讓她安心。我現在心神不寧,也來找一找安心之法吧。”文天安的眼前閃過那個紅色的身影。
遺德和尚說道:“文大人如今位高權重,與趙家交手又獲大勝,如何心神不寧?”
“因為有些和平,是要建立在死人之上的。”文天安歎氣道:“士兵,忠良。”
遺德和尚歎氣道:“我原以為,尤其是你,即便是問,也不會問到我這裏來。”
“我也同樣這麼以為,白馬寺空字輩我都認識。可是世事難料,真的就問到了你這裏。”文天安苦笑道:“遺德大師,可能解答?”
“不知文大人可聽說過白馬寺玄燁大師那個著名的問題?”
“殺幾人救幾人?”
“不錯,文大人雖然不信佛,但是明白其中的道理還是不難的。”遺德說道:“文大人在其位謀其政,書生意氣揚言拯救蒼生,如今天下動亂,文大人若還糾結於此,書生誤國,百無一用,可就是真的了。”
“空字輩幾位大師,我以為都有他們的覺悟。”文天安說道。
“所以文大人也要有覺悟,”遺德和尚笑道:“為了這天下百姓,文大人可做好了下地獄的打算?”
文天安看了遺德一眼,笑笑避開了話題,二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就到了午時。遺德和尚苦笑道:“不瞞文大人,小寺隻剩下昨日化緣來的半塊燒餅,你若是有意留下來用午膳,我也許會都贈與你。”
“哈哈”文天安笑道:“不難為大師了,我要南下寶木郡,打完趙無雙之後還要北上監督戰事。今日一別,又不隻何時才能相見。”
“但願下次相見之時,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一如大人所願。”
“那個時候,我就要下地獄了。”文天安臨走時問:“遺德,你可知道忘情和尚身在何處?”
“當日我護他周全,完全是因為他是我弟子。如今他已經不是佛門中人,我告訴你也無妨。”遺德說道:“如果沒有猜錯,他現在跟著趙無雙。”
趙天武騎在馬背上,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趙東。南州城一役,趙北和趙西均喪與敵手,傷亡近兩萬人。損失不可謂不重。他一直擔心以父親的脾氣,會收回他的兵權。誰知道趙東依舊和平常一樣對其言聽計從,偶爾說一說看法,並無越權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