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影正繞過矮桌朝著自己走來,她不知怎的竟覺得莫名緊張。若說遠遠瞧著她認出她隻是震驚、訝異,那麼此刻見她靠近自己,沈滿便覺得心跳的厲害。
或許,從未想過她就是大門監,這全天下陰陽道的至尊,能夠左右皇帝想法,能夠動搖國之根本的唯一一人。
將這普天之下最肖似神的人物與那幾日陪伴在身邊的女子的影子結合起來,總感覺夢幻的不似真實。
沈滿由衷地覺得自卑。
須臾間,一雙潔白的金絲繡牡丹紋靴子便出現在眼前。沈滿一怔,緩緩順著她的衣衫往上看。當那麵製作精良的麵具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沈滿下意識便想要回避,但覺得這人一直看著她,於是也鼓起勇氣回望進她的眼裏。
這瞳色,這熟悉的眼神,讓沈滿越發肯定就是曾經見過的那個女子。但以她如此尊貴的身份,為何會屢次三番地一個人行動?為何會受傷入相府,又為何孤身一人去了陳州?
沈滿百思不得其解,但現在不是追問這些問題的時候。
沈滿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他們所說的“天降禍胎”,是不是自己克死了父母、寧旭,以後的自己是不是會一直孤苦無依。
大門監隻是安靜地看著沈滿,那冷漠的眼神一如當初,就像是根本不認識沈滿一般。她隻是看著她,打量她,就像是以前替皇帝測算妃子的命數一般,不帶一點點意外的情緒。
過了片刻,隻聽大門監麵向貴妃,微微躬身道,“啟稟貴妃娘娘,微臣已斷命完畢。”
貴妃似乎也很緊張,忍不住多瞥了沈滿一眼,而後朝前微微傾斜身子,問道,“如何?”
大門監轉身,背對著貴妃,麵對著眾人道,“此女——”目光在人群中巡視了一輪,然後淡定道,“的確是‘貴人’之命。”
洪道一立即叫道,“不,不可能的。此女乃是——”他頓了頓,終究還是礙於寧相的麵子沒有說出沈滿的身份,畢竟她還是寧相的外孫女,“此女乃是孤星,煞父母,克兄長,不信你問問她——”
但大門監並沒有問。
洪道一緊張之下,對著沈滿口不擇言道,“你說,你的父母是不是死了?”
沈滿捏了捏手,重重地點頭。
內院之人似乎了然。
洪道一見眾人相信了自己幾分,又追問道,“近日,你是否又和寧府公子寧旭走的近?”
這一句話出,就覺得脊背後投來一道冷光。洪道一額頭一把冷汗,深知這一句話連寧相本尊也得罪了,但不得已還是要繼續問下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是。”沈滿咬了咬下唇,承認道。
“那就是了,”洪道一對著貴妃洪聲道,“貴妃娘娘,此女克父母,也會連累她身邊的人遭遇不幸,這不是‘天降禍胎’之命還是什麼?!”
貴妃沉吟道,“大門監,還是由你解釋一下,為何她是‘大豐貴人’而非‘天降禍胎’?”
大門監道了一聲“是”,而後麵向洪道一。洪道一一見到這人,便覺得遍體生寒,指端顫唞不已。這迫人的氣勢,讓人很難想象到是由一個聽起來很年輕的女子所散發出來的。洪道一的脖子上像壓了千鈞重擔一般,無論如何再也抬不起來。
隻聽那聲音不緊不慢道,“說她‘克父母’,你可知她父母是如何死的,死的時候是否在她身邊?”
洪道一遲遲不答,他的確不知。
大門監又道,“說她‘累及身邊之人’,可知道那人本身就有了死劫?”
洪道一解釋道,“可這些事情都恰好出現在她身邊,難道不應該懷疑她?”
“那也隻是值得懷疑而已,”大門監扭頭問沈滿,“你的父母是不是離開了你遠行之後才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