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用自己的一切護著劉琥的,也隻有這個令人生厭的老太監了。
既然劉琥已被安排了去處,陸維總希望他身邊有個得用的人,將來在潁陽縣能生活的好一些。
不過人死不能複生,而且在封建王朝的製度中,必須嚴守上下尊卑。
在這政權交接的敏[gǎn]時期,張德義私下謾罵陸維,必須嚴懲以端正風紀,論理來講薑皇後做的也不為過。
這條瘋狗死了,能夠在宮中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也好。
陸維踏進隨安殿內之時,第一眼就看見劉琥披著半濕的長發坐在床沿,目光渙散呆滯的盯著不遠處,銅鏡中自己的慘白麵容。
“聽說,陛下的燒退了。”陸維雖已打算稱帝,但服飾卻未來得及趕製,仍穿著黑錦鎏銀的侯爵常服,走到了劉琥身旁,微微躬身凝視著劉琥,“想必身子已經大好。”
劉琥抬眼望向陸維,今天他流了太多眼淚,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紅腫不堪,喃喃道:“伯修……大伴死了,被皇後杖死的。”
“我知道。”陸維的聲音和神情都十分平靜。
劉琥腳步不穩的站了起來,伸手攀住陸維寬厚的肩膀,哽咽著,“她把粥潑在地上,讓我像狗一樣舔食!他們……他們把竹管插進我的喉嚨,往裏灌藥,我差點被嗆死!”
說到最後,劉琥的聲音變得高亢,情緒也激動起來。
而在他說話的過程中,他的喉嚨仍舊因為之前竹管造成的擦傷,一直在針紮般的疼痛。
“陛下,這些臣都知道。”陸維拍拍劉琥的脊背,以示安撫。
“那你為何不救大伴,為何不來救我?為什麼?!”劉琥如一頭負傷的小獸,在陸維懷中抽泣著埋怨。
在剛剛得知陸維背叛了自己之時,劉琥是怨恨陸維的。但現在張德義已死,他身邊已經沒有人可以依靠,再加上今天被薑皇後欺負侮辱,而陸維之前卻一直盡力維持他的尊嚴,兩廂對比之中,令他產生了幻想和錯覺。
他覺得陸維雖然在報複他,奪去了他的皇位,心裏卻仍舊是對他有感情的。
對陸維生殺予奪的時候不覺得,但若是設身處地的回想起來,他對陸維其實是有些過分的。
他仍舊深深愛著陸維,所以他想要嚐試放下那些恩怨,和陸維重新開始。
“陛下,你該長大了。”陸維伸手替劉琥擦去眼淚,平靜的開口,“你現在已經失去了所有依仗和權力,讓青青出出氣不好嗎?讓她現在出了氣,又不曾傷筋動骨,總比她恨意未消,將來在暗中動手報複的強。”
“以竹管飼藥,是因為你昏迷中咽不下去藥汁。瞧,你現在的燒不是退了?”
“至於張德義,銜恨妄議,他難道不該死嗎?”
劉琥推開陸維,不可置信的退後兩步,道:“伯修……你為何如此?”
他在隨安殿被人欺辱了一整個白天,大伴的命都丟了,陸維竟然認為那些欺辱是對的?
“我隻是就事論事。”陸維從袖中抽出兩卷背麵紋以五爪龍的絹帛,走到禦案旁,將絹帛鋪在光滑的桌麵上,轉身望向驚疑不定的劉琥。
“陛下,今晚應該是臣最後一次叫你陛下了。”
劉琥走到陸維身邊,隻見桌麵上鋪著的是兩道詔書,一道是罪己詔,另一道則是禪讓詔書。
劉琥伸出白瓷般的手,顫唞的指向那兩道詔書,喑啞了聲音道:“陸伯修,你今晚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陸維點了點頭,道:“這兩道詔書已經擬定,隻差陛下的禦印。”
劉琥隻覺得胸中憋著一口氣,他急急走向案前,從暗格內找出八道禦印,凶狠而迅速的蓋在兩道詔書上,然後將禦印砰然丟在桌上,朝陸維展開雙臂,一邊流淚一邊哈哈大笑,“陸伯修,這下你得償所願了?!來,還等什麼,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