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清伸出手接住了其中一片,那片柔嫩花瓣如細雪般融化於他的掌心,繼而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釋清感覺到一縷與自己雖非係出同源,卻殊途同歸的力量,自掌心間彌散入心肺,自己之前被衝擊傷害過的神魂,都因此而感到了瞬間的輕鬆舒暢。
釋清不由一驚,望向陸維心中暗想,如此精純的信仰之力,且能外放到這般程度,比自己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個境界,此人難道也是累世的修行者?
自己輪回數十世苦修參禪,拒絕凡塵諸多誘惑,自認勇猛精進,卻始終未曾觸摸到成佛之路,將來他必要與這人好好討教論道一番,應該有助於早日破開境界。
釋清卻不知,他再如何累世苦修,所積也不過是自身一人的信仰之力,陸維卻是被億萬萬個體所信仰,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隨著琴聲漸入佳境,花瓣自天空中越落越多,飄飄灑灑,充滿了詩情畫意。
然而這些花瓣隻要落在巴人們的身上,就如利刃、如火焰,穿透灼燒了他們的身體,造成無可恢複的損傷。
對巴人們來說,他們身處之地,並非是浪漫詩情的畫卷,而是刀山林立、毒焰席卷的十八層地獄。
巴人們痛苦的嚎叫著,扔下武器四處奔逃,想要躲開這紛紛揚揚從天而降的花瓣雨,卻哪裏逃得開?
王子推開一個伏在自己身上,試圖為自己遮擋花瓣的族人,一對美眸轉動,望向端坐撫琴的陸維,發覺他正是以琴音招來花瓣雨之人,當下調轉身軀,手持柳葉雙劍,嘴裏發出一聲悠長的淒厲尖嘯,頂著漫天飛舞的花瓣,朝遠處的陸維衝過來。
柔嫩纖弱、看上去伸指輕輕一撚就會破碎的花,瓣瓣落在王子羊脂玉般的麵龐、四肢、身體上,無情燒灼出片片焦黑,冒出縷縷青煙。
然而王子始終死死盯著陸維所在的方向,腳下奔馳的速度,並未曾因此而慢了半分,這一切皆不能阻止他殺死陸維的決心。
多吉見狀連忙催動白狼,召喚出大批狼群朝王子撲過去,想要阻止王子的接近。
麵對浩浩蕩蕩的凶猛狼群,王子毫無懼色,如一道虛幻的影子般直接從中間穿過,以舞蹈般的動作躍入半空,高舉手中銀亮鋒利的柳葉雙劍,當頭朝著陸維刺下。
花瓣墜落最密集的地方,就是陸維的身體周圍。
王子這自半空中襲來的一劍,挾裹著無數花瓣,半張臉、大半個身體皆被燒灼至焦黑,他又生得美貌,及踝的長發披散紛揚於半空中,仿若天人劫火而墜落般。
但是這竭盡全部力量的一劍,最終還是沒有刺中陸維,隻聽得“錚錚”兩聲兵器交接的聲音,於半空中就被人擋下。
有兩個人同時擋在了陸維身前,一個是守在陸維身旁的鎮玄,一個是被壯漢以空間轉移術送過來的釋清。
鎮玄手持一柄能量沙凝成的半透明長劍,刺入王子胸口;釋清則手持一把金光燦爛的禪杖,其尖端穿透了王子的小腹。
王子的額頭上和脖頸間皆細筋暴起,目眥欲裂,用不甘心的哀怨眼神望向陸維,然後其傷痕累累的身體就在陸維的眼前,一點點虛化。
他的臣民們,此時已經在花瓣雨落之中,化作一堆堆黑灰色的煙塵。
然而王子又不甘心就此潰散消失,隻見他仰天慘烈的哀嚎著:“巴族不會亡,巴族絕不會在我手中滅亡!”
陸維望向瀕死的王子,聲音清朗,指下弦音陡然一轉:“巴族本來就未曾亡啊……兩千多年過去,人們仍然記得巴族的英勇善戰,知道巴族流傳下來的器具規製、生活狀況、文字文化。一個民族,乃至於一個人,如果還被記得,就不能算真正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