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日的查處,趙首輔的嫌疑絲毫沒有被澄清,反倒是有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了他......所挑選的那些人。
從最先泄露試題的定州往回追查,發現試題的來源多數是從一賣肉的屠戶家流傳出來的,學子們買他家的肉,他就把試題的紙條塞在肉裏,獲得高於肉錢數十倍的報酬,而這屠戶與定州考場的看門小吏是五服內的親戚,這看門小吏又是定州主考官小趙大人媳婦的妹妹的外甥的大舅哥,雖然關係很複雜,但總之是能串到一起的,這小趙大人是誰,乃是趙首輔的侄子呀,其他各地的泄題情況也多與此處類似,多是通過些七拐八拐的關係與趙首輔任命的部分官員有關。
刑部派人拿人,雖說這些官員骨頭硬的很,硬是不承認是趙大人將題目泄露給他們,隻說是在開考前三天趙大人才將密封的試題送至各州各縣,不曾提前告知他們,所以絕無可能出現這種廣泛泄露的情況。
但是那些被抓起來在上遊販題的人倒是供的分毫不差,何時何地獲得的考題都供了出來,隻是與泄題方交接的時候,有的是對方派的下人前來,極少是親自前來的,所以並未與背後泄題之人有過深入接觸。
這其中便有不嚴密之處,若是考官派的下人前來,便有被冒充身份的可能,意識到了這一點後,寧雲修本想著再多些時日查證,但是不知是有人煽動學子們還是他們從哪兒聽說了消息,各地落選的或者對名次不滿意的學子紛紛請願徹查此事,圍在官府前鬧事,各州各縣的府學紛紛罷課。
皇上聽說後雷霆大怒,刑部由蔡尚書做主,並未考慮寧雲修持懷疑態度的意見,刑部同大理寺未及進一步查證便結出了定論。
雖然無直接證據指明趙首輔參與泄題一事,但是未盡到嚴守試題的責任,導致試題外泄,未能選拔公正肅直的官員,導致秋闈不公,未盡到識人辨人的職責,導致官員舞弊,乃是主考官的重大疏忽,趙首輔對此難辭其咎,皇上特令其免官,返回原籍,即刻出京,不得停留。
前幾日還口口聲聲說著此事都是謠言,是有人惡意中傷首輔大臣的成帝,不過幾日時光態度便翻天覆地的變化,絲毫不顧及兢兢業業為朝廷奉獻十幾年的肱骨大臣,連收拾行李的時間都不給人家,立即讓人卷鋪蓋走人。
但這個結果恐怕是成帝樂於見得的,趙首輔過於正直古板,整天把禮教規矩放在嘴邊,鑒於他是天下學子的表率,不好輕易動他,這次的事件給了成帝一個絕佳的借口,雖然心裏清楚與他無關,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趙首輔恐怕到了今天才看清自己效力十幾年的君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當年那個不世出的天才辭官的時候他還勸說過,如今看來當年若是一同辭官,也不會有今日之辱了。
但趙首輔若是看到涉及此事的其他人的下場,他還是該慶幸成帝對他還是留了那麼一絲的情誼。
刑罰不上大夫,首輔都打發回家了,其餘官員的刑罰可是免不了的,朝廷中大臣們互相檢舉揭發,牽連的人越來越多,到後來查不過來了,便通通打上八十大板,挨得過的便算,挨不過的便到陰間去找閻王爺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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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廷大臣們互相攻訐伐黨的時候,秦榛寫了一封信寄到了青州,信上道:
‘甲子年科舉,乃是國朝立國以來科舉的第一大醜聞,因為這件事忠正為國的趙首輔被罷官了,朝廷中興起了黨同伐異之風,涉及此事的官員不知牽連了多少,但這都不是我給您寫這封信的原因。最令人惋惜的事難道不是有人為了一己私欲,拿著寒門士子寄以希望,想要擺脫階級宿命的科舉,來作為博弈的砝碼,從而達到鏟除異己的目的嗎?此事造成的影響將成為那些有才識、有誌向的學子們不可磨滅的傷痛,他們苦讀多年的艱辛隻因朝堂之上小小的黨爭便即刻付之東流,您也曾是他們之中的一員,難道眼看著此事的影響將十年甚至二十年都不會消散,為今之計,隻有您重回廟堂之上,成為那根定海神針。作為第一位三元及第的寒門學子,也隻有您才能真正起到安撫學子,穩定朝堂的作用,這次您還要繼續再逃避下去嗎?’
信寄出了幾日,秦榛等著回信的時候,她約上楊童,到了富元樓。
“小榛呐,你說我是不是要完蛋了,此次因為我引起了這麼大的風波,怕是將來再也沒有入仕的機會了”楊童沮喪道。
“我勸你還是別把自己想的那麼重要,這次的事沒有你,也會因為其他人引發出來的”她勸解道。
當日有人騙了楊童的錢恐怕並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盯上了這些容易鬧出事的人,誘使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鬧出事來,便一發可觸動全局。
“是嗎,那就好”楊童舒了一口氣道。
“聽說皇上下令今年十一月時再重考一次,你怎麼還不起程?”秦榛道。
“這不是囊中羞澀嗎”楊童笑道。
“倒是我疏忽了,那你這幾日是怎麼過的?”
楊童摸了摸額頭道:“在此當了個賬房先生,富小姐每日會結工錢給我。等兩個月後攢夠了回宿州的路費,便啟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