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看他樣子不是裝出來的,還是先送醫院吧?”
“栓柱,這裏你說了算還是我說話管用?”
“這不是……”
“得了,你照我說的做就成了,趕快抬出去,死不了人的!”
“爸……爸……”
“叫什麼叫?看到了吧?你偷東西連累他挨打,記著幹什麼都好就是不能偷東西,今天看在富貴替你求情的份上,這事就算了,滾吧!”
“這東西是狗剩他們硬塞給我的……放開我爸……爸……嗚嗚……”
“海娃,你咋血口噴人呢?我家狗剩啥時候給你塞東西啦?要不是看著你可憐,早弄死你這狗東西了!咱們狗剩一直在家寫作業,那會跟你鬼混在一起?村長,別聽他胡說八道,他媽偷人,他偷東西,是胎裏帶出來的臭毛病,改不了的!誰見過狗改掉了吃屎的?”
“他撒謊,這麼貴重的東西,咋能落在狗剩手裏,肯定是他手賤偷出來想賣錢的!到這時候還嘴硬胡亂冤枉好人家的孩子,是欠打,別管他,打死他才解恨哩!”
“看這對爺倆,一個偷盜,一個包庇,不愧是一家子,這裏沒事了,大家該幹啥就幹啥,熱鬧瞅完了,回家告訴娃兒們,偷東西就是這個下場,別被我抓到或者聽到,否則決不饒恕!”
離村長家不遠處的一條臭水溝旁,圍觀了不少人,中間是一對父子,父親嘴角流血,不時咳嗽,嘔出一灘接著一灘的溫熱鮮血來。兒子趴倒在父親胸前,不停哀嚎叫喊,“爸……你咋了……爸……你說話……”
父親臉色泛白,眼睛微閉,渾身抽搐,身體慢慢開始僵硬繃直。
圍觀的人越來越少了。
兒子從父親胸前起來,跪在地上,一邊擦拭父親嘴角不斷滲出的縷縷鮮血,一邊向圍觀村民哀求,“叔叔……伯伯……嬸嬸……爺爺……快救救我爸……快救救他啊……叔叔……他快不行了……快救救……”
人群接連搖頭離開,到最後隻剩下父子兩人了。
走得慢的村民聽到了兒子一陣淒慘無比的嚎叫聲,“爸……你說句話啊……爸……你咋了……爸……爸……你醒醒……爸……嗚嗚……嗚嗚……爸……”
父親自始至終沒能再說出一個字來,已是死了。
被村長踢破了脾髒,沒過半小時就死在了蠅蛆起落的臭水溝邊上,頭下麵形成了慢慢凝固卻還留有體溫的血海。
天已經黑下來了,因是入夏月初,沒有月亮,外麵伸手不見五指。
兒子身體瘦弱,年紀不到十歲,但硬生生把沉重僵硬的屍體拖回了家,一步步拖回了家。
次日,蓋有幾間破草房的家裏,來了很多村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估算上去得有上百號人,為首的就是打死父親的凶手——村長。
父親的喪事是村長親自操辦完成的,村裏每家來了男人,把秦富貴風光大葬了。
一幕幕悲壯淒慘的畫麵閃現在少年腦海,混濁的目光又變得凶狠起來,反手一拳卻碰到了堅硬粗糙的東西,一時間疼痛難忍,竟喊叫出了聲音,“狗日的張禿子,非弄得你家破人亡不可!!!”
但身後隨即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嘲笑聲,雖有明顯的不屑和嘲諷意味,但那聲音猶如一陣春風刮進了少年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