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艾德裏安。”
叮……
“夏爾·艾德裏安。”
叮……
“夏爾……”
夏衡……夏爾坐在地上,背靠著木牆,低著頭一遍遍重複著自己現在的名字,以重新確定自己的身份。
一級謀殺犯……他沒有打算隱姓埋名,那張緝捕令上的畫像逼真得和照片一樣,除非他整容,否則改個名字有什麼用?
還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生前”做過什麼,原主有沒有留下什麼記憶,也強過兩眼一抹黑。
叮……
夏爾從左腳心拔下最後一枚鐵釘,輕輕放到地上,皺起了眉心。
腦海中關於這個世界的印象丁點沒有,關於原主的身份也幾乎是一片空白。
唯一能回想起來的,僅僅是“自己”正在和家人享用晚餐,被人衝進家中裝進麻袋,從很遠的地方帶到了這裏。
那一路的顛簸與麵容模糊的家人的嘶嚷,在記憶深處揮之不去,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應該是‘我’被埋之前就處於失憶的智力障礙狀態,受了很重的傷,說不準在路上就已經死掉了,入了墳我才醒來。”
“家人?”夏爾喃喃自語,不太靈活的右手始終握著一把鐵鍬。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桌子看向腐朽的木門,繞了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出墳時的那一口氣徹底用光,不是心大,而是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不過鐵釘已經全部拔出,一共十三顆。
腳掌,膝蓋,腹部,胸口,心口,手肘,掌心,喉嚨,腦門。
其中以頭上的那顆最長,直接把腦袋捅了個對穿。
不過拔出的過程很順利,疼痛感沒剩多少,相反,夏爾現在感覺身上有蟲子在爬,血肉正以可見的速度蠕動聚合,填補傷口。
這樣可怖的景象讓夏爾嘴角抽了抽,卻做不出什麼驚慌的動作,隻能試著用最大力氣,軟綿綿地握住鐵鍬。
他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上天給了他一次機會,可生活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在墓中夢到的人影,身上消失的墨綠色圖案,正在愈合的傷口,都預示著這個世界可能不是科學至上。
但那張緝捕令,和地上血呼呼的鐵釘,卻讓他頭痛不已。
“對罪犯執行死刑都要這麼複雜嗎?釘死在墓地?”
夏爾顫抖的呢喃戛然而止,身體一陣酥麻,恢複了一些力氣,傷口也隻剩下血汙。
“難以想象……”
他歎了口氣,壓住心中的焦慮,拄著鐵鍬,靠著牆慢慢起身。
緩步來到桌前,夏爾望著水盆中的自己,輕掬起一捧水,猶豫了一下,有些後悔,但還是隻洗了洗手。
“把我帶到這裏,甚至是把我埋掉的人可能剛走不遠。”
“他可能還會回來,對!先走!”夏爾反應過來,快速適應著身體,抄起鐵鍬悄悄走向木門。
地上的和水盆的血汙來不及處理,他隻能最大限度抹去自己活過來的痕跡。
他盡量放輕腳步,但年久失修的地板還是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不清楚那個埋掉自己的人還在不在附近,但破土而出,自己活生生的站著是既定的事實。
夏爾側靠在門旁,將鐵鍬攥在手上,先是聽了聽門外的動靜,然後用騰出的手拉開了一條縫隙。
呼~
夾著濕氣的冷風吹了進來,隻剩最後一點蠟油的燭光終於熄滅,同時也驚起了夏爾一身冷汗,心底的恐懼像是被蓋住的沸水,隨時能讓他腳下發軟,胸口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
等了十幾秒,確認隻有夜風後,夏爾像小偷似的彎著腰,悄然跑出了木屋。
四周是鬱鬱蔥蔥的樹林,除了通向墓園的石板路再沒有其他道路,夏爾決定返回墓園,尋找離開的路徑——他可不敢輕易鑽進林子裏。
路旁的未知花朵仿佛有種魔力,無論夏爾如何放輕動靜,所過之處都會散發出綠色熒光。
沒過多久,心驚膽戰的他停在了樹林的邊緣,腳下變成了土路,身前百米遠就是望不到頭的“墓碑叢林”。
天空中不見月亮和星星,但習慣之後倒也能清晰視物,就在夏爾四處張望,嘴裏念叨著“各位大哥大姐,借個路”的時候,一陣低沉的腳步聲突然響起,越來越近!
“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