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方急忙說道:“兄,是我一時想差……我自不會以為兄是那等人,當初我也不敢如此,隻是……”他欲言又止,伸手拭淚。
東炎問道:“隻是怎地?”
蔣方說道:“不……沒什麼。”
東炎說道:“你還想同我隱瞞什麼?……我恨,你方才為何不一箭將我射死!讓我要認出你來,你讓我,情何以堪!你為了我而想要謀害敬安,我雖不知,卻也是因我未曾帶眼識人,錯信了你,好,如此一來……我便同你一並去大理寺投案自首,判一個連坐之罪。”
蔣方仰頭看他,說道:“兄……何必如此,此事同兄絲毫幹係都無。”
東炎說道:“如此想來,安國舅之事,難道是你從中插手了?”
蔣方低頭,說道:“是。”
東炎扶額,半晌說道:“你起來罷,若你還念在我們昔日之情,我便同你一起,去大理寺,讓大人判罪罷了。”
蔣方伸手,將東炎的衣袖拉住,說道:“兄千萬不要自責,更不要聲張,此事並不僅是關乎我,此事、此事另有內情……”
東炎便看他。蔣方猶豫片刻,終於低頭,說道:“此事,是謝夫人命我如此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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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炎身子大震。
蔣方便將當初出入謝府之時,被謝夫人召見之事,一一說來,起初蔣方也不願,幾次三番,被謝夫人說動,便動了心思。
東炎問道:“那這一番,也是母親所設的圈套?”蔣方說道:“是。”東炎一瞬,隻覺如萬箭穿心,鎮定了片刻,說道:“那母親同月娘如今在何處?”蔣方說道:“此刻大概在白衣庵後麵的舊宅裏。隻不過……”
東炎問道:“不過如何?”蔣方說道:“因當年肅王之事未發前,我同兄交好,去拜會樓翰林,曾經見過那小姐一麵。後來,我在紫雲見到那姚娘子後,我本有些認出……便回信給夫人,本想夫人會同你說知,不料,我等來的,卻是夫人命我將她們姐弟殺掉的消息,我猶豫之際,陰差陽錯,被二公子將人救了出去。”東炎說道:“你是說,母親一早就知道月娘……她是……樓小姐?”
蔣方說道:“正是……後來二公子去尋人,我本是命人跟著的,不料二公子機警,我們便追丟了,後來二公子將人帶回……夫人察覺她同以前不同……夫人起初要瞞著此事,隻做那是另一個人,不料,夫人漸漸覺得不妥,便想速戰速決,將她殺除,且又要將大公子恨著二公子,便有意叫我透露刑部查出樓家舊人之事,好教你知道那真是樓小姐。”
東炎呆若木雞,片刻說道:“我先前還覺得古怪,你明知道我聽不得樓家的事,你又是個謹慎的人,怎會在我跟前失言說出那件事來……然而,母親、母親卻是為何,要害她?”
蔣方說道:“這個我也不甚明白,大概是因大公子對她用情極深,且如今那人已經跟了二公子,是以夫人不願大公子陷入其中……”
東炎毛骨悚然,說道:“那麼這一次……母親……會怎麼對待她?”
蔣方略微猶豫,說道:“隻怕……凶多吉少。”
東炎膽戰心驚,蔣方說道:“兄,此事跟兄全無幹係,就算領罪,也是我去領,兄切勿想不開,擅自行事。”東炎說道:“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幸虧,敬安無事,但是……倘若月娘出了事……”蔣方目光一動說道:“我同夫人約定,火藥爆炸為號,火藥炸響,就表示侯爺已經身亡,方才……”
東炎身子微震,轉頭望著隘口那一堆被炸藥炸飛的亂石,說道:“難不成,那邊以為……敬安已經……”蔣方垂頭,說道:“多半是如此了。”
東炎腦中昏昏沉沉,真個做夢也想不到,現實情形,竟是如此醜惡不堪,為何母親會處心積慮的想要殺死敬安,讓自己襲爵?難道當謝府的家主,對他是那麼重要?然而他昔日分明是絲毫也不放在心上的,母親緣何如此偏心?甚至……狠毒到要將敬安殺死的程度。
東炎說道:“我母親……她可曾跟你說過,為何要讓我襲爵麼?”
蔣方搖頭。東炎不語,想了想,轉身便走,蔣方叫道:“兄去哪裏?”東炎停了步子,說道:“當初我為何救你?你應自知,你是個極有才幹之人,為何卻浪費自己,在這些營營苟且的齷齪事上麵?如今——幸而敬安無事,倘若有事,我也隻得因自己有眼無珠、自刎去給他賠罪。我曾救過你一回,難道你的命終究要還給我?……今晚之事,就此作罷,你切記,日後不得對其他人說起。然而……從此之後……我不願再見你,隻望你……知道何為你真正想做的,才不辜負我曾救過你之情。”
東炎說罷之後,邁步便走,靜瑗便跟上,東炎扶著靜瑗上馬,自己也翻身上馬,兩人並轡而去。
身後,蔣方跪了良久,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