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亦不動。
很快,車裏響起了不同的聲音,隨或從小抽屜裏翻出來一罐糖,然後推開盒蓋,直接往嘴裏倒了幾顆糖。
顧彌摸指甲的動作停住一刹那,而後又不動聲色繼續。
隨或把糖扔回盒子裏,手指搭在方向盤上。
他的手指長而白,以前有人說過,他這雙手捏著手術刀的時候會特別好看。
後來那個人又說,他這雙手握著的,其實是解剖刀才對。
“我打不過你?”隨或先開了口,吃了糖之後的聲音帶著幾分甜味的懶散。
“要現在試試嗎?”顧彌沒什麼表情。
隨或笑了聲,顧彌從睫毛的縫隙瞥見後視鏡裏,他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中蕩漾著的熟悉笑意。
特別紮眼。
顧彌皺眉,生硬地挪開目光。
隨或不著痕跡地勾了下唇。
“剛才不是說有話要和我說?”
“你看你臉大嗎?”她那是敷衍小白而已。
“我看還行。”隨或借機朝後視鏡看去,目光悉數落到她身上,嗓音倦懶,“要不你摸摸看?看它是不是比以前大了挺多?”
顧彌:“……”
這話有歧義,她不想跟他廢話,手搭到車門上,硬邦邦地說:“開門。”
隨或當然不會開門,她上了他的車這件事在他意料之外,但有些事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讓它繼續保持下去好了。
“不開。”隨或說,“難得你上了我的車……”
上你個神經病的車。
顧彌冷著臉,抬腿,一腳踹到車門上,動靜大得車身都震了震。
車震哦?
隨或手肘支在方向盤上,手心托著腮,饒有興趣地側看著她,不走心地鼓勵:“再來一次說不定就踹開了。”
顧彌:“……”再來你媽。
腿疼。
高跟鞋鞋跟快斷了。
這該死的車門也被焊死了。
顧彌氣得頭疼。
隨或衝她眨了眨眼,好聲好氣的口吻:“踹得腿疼了?先休息會兒,休息好了再繼續踹也不遲。”
踹你二大爺。
顧彌不想理他。
隨或提議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顧哥哥,咱們推心置腹地聊會兒天吧。”
顧彌臉差點被“哥哥”這倆字給氣歪。
顧你媽的哥哥!!!喊誰哥哥呢!!!
“滾!”
“車門焊死了,滾不了。”
顧彌冷笑:“那是我焊的嗎?”
隨或展顏一笑,相當的驕傲:“我焊的,質量還不錯吧?”
他有什麼臉感到驕傲?
顧彌氣得腦仁疼。
她之前就應該和小白一起下車,當時也不知道腦子被什麼牌子的豬油蒙蔽了,竟然讓小白先走,她就應該讓小白報個警再走的。
隨或鬆鬆地托著下頜,垂著眼睫,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
他的目光不怎麼掩飾,帶著他一貫的涼薄和風情,顧彌感覺後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種感覺久違地讓她感到熟悉,也讓她煩躁。
“這會兒要是擱到五年前,你大概二話不說就會先上來給我一拳頭。”像第一次見麵那樣,隨或呢喃著,狹長的眼尾忽地揚起一個弧度,嗓音含笑,特別強調說,“是吧,顧哥哥?”
“……”
顧彌現在就想給他一拳頭,讓他閉上那張喊“哥哥”的嘴。
“為什麼不那麼做?”隨或仿佛什麼都沒感覺到。
他很久沒有這麼光明正大地麵對麵地看她了。
他們大概都沒有發現,隨或轉過頭之後,就一直沒有眨過眼,舍不得眨眼,也不想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