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透進來的燭光告訴她外間分明有人在,那又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肯回答她?她的女兒呢?她的綿兒呢?
死一般的寂靜裏她隻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那陣不安也益發強烈。沒有絲毫的猶豫。她掀開被子,扶著床沿一路往外蹣跚而去。
挨到門口她累得直喘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她推開門,外間的情形讓她一時愣在原地。他,他怎麼來了?秋雲既然在外麵為什麼不回答我?
她穿著單衣忽然出現的身影一時將所有人驚醒。玄燁一眼看到了她,那單薄的身子蒼白的臉色讓他的心猛地揪緊。
“先把孩子……先把孩子帶走。”
他壓低了聲音朝顧問行扔下這一句便匆匆往祁箏走去。
渾身的疼痛讓祁箏再也支撐不住,她癱坐在門口,喘熄了幾下之後一抬頭正瞧見顧問行一彎腰從小床裏抱起女兒作勢要往外去。
“等等,你做什麼,你要抱綿兒去哪裏?”
她驚恐萬分撐著門楹勉強起身,走了不到半步兩腿一軟直直往地上摔。
“箏兒!”
玄燁一個邁步抱穩了她,轉頭朝著左右為難猶猶豫豫的顧問行道,“你還不快下去。”
顧問行微一躬身抱著女嬰往外去,秋雲回過神立刻追了上去。
“諳達,我……讓我送送小主子。”
顧問行一愣,再看到她已然紅腫的雙眼之後他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好,你若是能來,那最好。”
“不要,你要把綿兒送到哪裏去?把綿兒還給我!”
祁箏推拒著眼前人的肩膀又怎麼掙得過他的力氣?玄燁一路抱著她回到裏屋,祁箏一得空立刻一把推開他。
“你要把綿兒怎麼樣?把女兒還給我!”
玄燁心中一陣苦澀,他按著她的肩將她困在懷裏。
“箏兒,咱們沒有女兒緣,忘了她吧。”
他沙啞著嗓子說出的話是那麼匪夷所思,祁箏想不通,聽不懂,更無法接受。
“不要不要,那是我的女兒,你怎麼能那麼殘忍讓我忘了她,她剛才還在對我笑,還躺在我懷裏,你叫我怎麼忘?怎麼忘?”
她尖叫著推拒著他,眼淚順勢而下。
“箏兒,忘了吧,咱們還有禛兒和祚兒,忘了她吧。是那孩子沒有福氣,沒有緣分做咱們的女兒,老天爺已經帶她走了,所以忘了她吧。”
他整個人壓在她身上,貼在她的耳邊徐徐道來如低咒一般的話語。胸口好重,快要不能呼吸了。祁箏驟然停下了所有的反抗茫然地看著他。
“你說什麼。”
玄燁慢慢閉上眼,逼迫著自己不去看她,隻有這樣,他才有勇氣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孩子,已經沒了。”
沒了……沒了……
他說孩子沒了……他說綿兒沒了……
祁箏忽然瞠大了眼睛,她一撇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子一軟倒向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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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兒,綿兒,不要……不要……”
床上的人痛苦地呢喃著,即使閉著眼昏睡淚也從不曾停過。
床邊的人在聽到這微弱的呻[yín]時寬闊的肩微微顫動了一下。他執起她的手緊握在掌中。
“皇上,天快亮了,你還是休息一下吧。”
這樣的情形蘇麻喇姑看了一整夜,從她昨夜被一臉倉皇的內侍召來永和宮之後便一直如此。
床上的人沒有醒,床邊的人也沒有移動絲毫。
蘇麻喇姑歎了口氣。
“皇上,您一夜沒合眼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玄燁置若罔聞,他伸手抹去眼前人臉頰旁的眼淚。
“額涅,箏兒就交給你照顧了。天亮之後朕就要出發離京巡視京畿。”
蘇麻喇姑詫異地道:“天亮就走?可是德主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