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吃東西忙不過來和我們說話,我們能理解。可你這東西吃夠了還不吭聲,不是擺架子是什麼?

起初隻有一兩個心直口快的同學稍顯含蓄地表達了一下不滿,可見到有人開了頭,那幾個故作姿態的也坐不住了,一開口就硬生生地把數落她不合群性格的焦點給轉移到了陳芝麻爛穀子的學生時代舊事上麵。

為了避免這場同學聚會演變為一場聲討大會,和弦趕緊借水喝多了要上廁所為由從包廂裏溜了出來。可出來還沒一會兒,作為手機焦慮症晚期患者的她卻更加恐慌了:由於自己逃得太快,手機反被落在了裏麵。

一邊是“苛責猛於虎”的同學,一邊又是必不可少的手機。兩股勢力在和弦的腦子裏大肆交火,直到“兩敗俱傷”的那一刻,她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隻見她認命地轉身朝著包廂方向走去。

多方糾結下她還是決定折返回去麵對凶巴巴的同學。

做出這個選擇的和弦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會徹底根治了她的手機焦慮症。

當她返回到包廂門口準備推開那扇沒被關嚴的實木門時,意外從房間裏的談話聲中捕獲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們看到和弦剛才吃飯那樣子了嗎?就跟餓了幾輩子似的。咱好好的一個同學聚會,倒被她弄得像是扶貧了……”

“人家最近手頭緊,上你們這聚會來搜刮點油水,你又能咋地?”

“誒,說到手頭緊,我就想知道,她最近有戲拍嗎?”

“這必須得有啊。人家可是咱們班的招牌,接戲接到手軟,跟你我這樣的不是一個檔次。”

“切,還招牌?招牌早砸咯!你們不知道吧,和弦她現在混得連個草根明星都不如,之前我聽說她和高職班的那誰一塊兒拍戲,人家演女二,她演女三,現在這事兒都成高職班那群人的勵誌雞湯了,咱班這回丟臉可真是丟大發了。”

“還有這回事兒?那同學聚會你們叫她來幹嘛?不嫌膈應啊……”

……

談話還在繼續,可和弦是一個字都不願意再聽下去了。她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大盆狗血當頭潑下,躲閃不及差點就被震得淚灑現場。

她不動聲色地帶上門,自嘲地想,這不正應了那句話嗎?

我敬往事一杯酒,往事回我一臉淚。

有時候,人生的軌跡就像選定了自動覆蓋模式的幻燈片一樣,一幀幀放映過後便被塵封在曆史記錄裏。等到你心血來潮再去翻閱它的時候,麵上覆蓋著的厚厚灰塵也會肆意飛舞起來糊你一臉,嗆得你連哭都不敢出聲。

和弦揉了揉眼睛,強製自己壓下就快湧出眼眶的淚意,再轉身的時候已經盡數掩住了麵上的哀涼之色。

這就是作為演員應該具備的最基本能力——

釋放情緒與收斂情緒都比常人要快。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縱然心裏已經一萬個不願意再回到那間房間,可現下的她還是不得不邁著沉重的步伐重新返回到包廂,因為外套背包什麼的都還擱在裏麵沒帶出來。

和弦一麵挪著步子,一麵在心裏合計著該選個什麼樣的托詞全身而退。

在這樣的聚會上提前離場當然不會是什麼值得稱讚的禮貌行為,換做以前,她也一定會深感抱歉與自責。可如今心態一變,感受當然也就跟著質變了,這一刻的她心裏更多的是痛快與解放。

正當她專注於思考推脫之辭的時候,手臂突然被人從後麵不輕不重地拽了一下。

“想什麼呢?我跟著你好一會兒了都沒發現。”一道清亮愉悅的聲音從和弦的耳後襲來,手臂被人挽住的同時也聞到了熟悉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