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樊母,一個層次分明的眼神招呼了所有人,溫和大方但不容窺測,完完全全就是翻版的明樓,隻是少了些明長官的陰鬱,多了些明大少的灑脫,夕陽透窗,一地金黃,他就這麼走過來,帶著暖色調的光影,每一步都踏在汪曼春心上。

和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明樓,擁有她初吻初戀和全部少女心的明樓,利用她欺騙她算計她傷害她的明樓,舉槍相向幹脆利落殺死她的明樓。

一生的悲喜糾纏都在眼前,汪曼春緊握雙拳,還是抑製不住嘴唇,抿出一個輕輕的“明”字。

聲音雖低,還是被耳聽六路的曲筱綃捕捉到了。小妖精上下打量一圈,突然跳到她跟前,“喂!雖然錢能給性感加分,樊大姐你也不用連眼珠子都粘人家身上吧!”

嗓門之大連安迪都嚇了一跳,汪曼春卻隻是漠然掃她一眼,繼續盯著譚宗明。人人都瞧出異樣來了,可是除了曲筱綃誰也沒插話。譚宗明走到兩個女人麵前微一頷首,“曲小姐,樊小姐。”

“譚總別見怪,這位是我們22樓首席花癡,見到總裁就走不動……”曲筱綃話沒說完便被趙啟平在身後猛地一拽,譚宗明以一種看熊孩子的眼神看她一眼,仍舊對著汪曼春,“樊小姐有什麼事需要幫忙,請——”

“譚先生,您認識汪曼春嗎?”

“汪曼春?”

“對,水王汪,曼陀羅的曼,春天的春。汪,曼,春。”

“不認識。”

他的語氣坦然,目光平靜,仿佛每個字都經得起七十六號最嚴峻的刑訊考驗。汪曼春心口一陣劇痛,感覺好像又一次被子彈當胸穿過,幾乎要蹲下`身去才能勉強不跪倒在地上。

可她還是維持住了基本的尊嚴和風度,站在譚宗明對麵,筆直如鬆,“抱歉譚先生,大概是我認錯,您跟我的一個……老朋友,長得很像。”

安迪歎息,嚴呂明側目,趙醫生垂眸,隻有曲筱綃拖得長長地“切”了一聲,極盡譏刺——

撈女不改吃相,拜托能不能敬業一點,套詞也得有點創意吧!

安迪拿了樊勝美的賬號便帶老譚去看趙醫生那個等著捐款的病患,嚴呂明一邊彙報一邊跟著離去,曲筱綃自然趙醫生到哪她就到哪,剛才還喧囂的走廊瞬間清靜。電梯門隔著她與眾人關上的刹那,如鬆的汪曼春像被鋸到隻剩一層薄皮搖搖欲墜,不得不扶住身邊塑料椅背保持平衡,喘熄中有人握住她的手臂,“小美,你怎麼了?你不舒服?”

“沒事,不用管我。”這一次汪曼春沒有揮開樊母,隻輕輕把手臂抽出來,“我現在回一趟家,要在安迪到家之前準備好房本。”

“小美,那個房本,隻是個抵押對吧?你肯定能還上吧,放咱們這裏就好了嘛……”樊母還在垂死掙紮,汪曼春已邁步向前走去,“房子你別管,我會每個月給你寄錢做老頭和雷雷的生活費護理費,多的沒有,透支不要想,你每讚助你好兒子一分,你老伴你孫子就被克扣一分,我說到做到。”

樊老大跑了,房子空置無用,她決定用最快速度賣掉。當初購房用的是樊勝美多年的積蓄,汪曼春絕不會要,當然也不會替她背債,兩年隻是個幌子買樊父樊母閉嘴,房款還了債務以後,剩下的她會一點一點放給樊家——並不是替老頭老太打算,單純隻因為她汪曼春才不允許樊老大那等垃圾貨色從自己手裏,無論以什麼形式,拿走一分一厘。

麵對女兒的鐵腕獨斷,樊母罵罵咧咧哭哭啼啼卻不敢再反抗。走出醫院,十二月的寒風襲麵,冰涼刺骨,汪曼春抹了一把臉,潮潮的不知是什麼時候落的淚。

到家收好房本,安迪的二十萬也即時到賬了。汪曼春先去小區門口的銀行取了五千塊錢,趕回醫院現雇了一個護工和樊母一起照看樊父雷雷,然後在樊母“你照顧你爸不就好了花錢請什麼護工”的叱罵中徑自離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