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掙紮隻是徒勞,她隻覺眼前一片恍惚,黑色的霧氣漸漸遮擋住視線,如同成群結隊細小的飛蟲直接將她埋了個嚴嚴實實。
再清醒過來的時候,簡嵐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
“我……怎麼?”她看向四周,已經不見了鈴仙的身影,隻有太子守在床邊。
太子咳了一聲道:“聽總督察說,你身上不知被誰下了咒術,雖然她方才已經給你解開了,但是督查寮如今還在修繕,你這麼虛弱的情況回去也不方便,就索性留你在東宮休養了。”
“那我……是被開除了?”簡嵐原本還想強撐著坐起來,但是一用力就仿若全身都在被小刀子割一樣痛,放棄了掙紮,麵色慘白地問道。
“不會不會,待督查寮修完了,你再回去。”荀畑笑著安慰她。
簡嵐這才放了心,她本身觀察期就沒過,也沒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若失了這層倚仗,她怕……在東宮這幾日有意無意知道的事兒,就足夠被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青年給滅口了。
雖然這幾日來詳談甚歡,但她可不曾忘了,當初第一回見麵的時候,這位可還是在冷宮外頭,監督著裏邊不知道幹嘛呢!
待簡嵐又沉沉睡去之後,荀畑才揉了揉眉心,放輕腳步出去。
簡嵐身上的咒縛雖然輕微,但卻是兩道魔氣凝結而成,在融入了身體後貼服在經脈內,除非施術之人主動解除,亦或者隨著時間的推移待其效力減弱後再行拔除,不然根本無法強行剝離,一個不慎便會令她經脈盡斷。
而這兩條咒縛中的一條會令她容易受驚,同時被夢魘纏身;另一條則是將周身通感傳給設下咒縛之人。
這兩條咒縛結合在一起,隻要簡嵐跟在鈴仙身邊,練雪鬆就會對她的行蹤了若指掌。
哪怕是把人丟在督查寮也是一樣的道理,至少也會知道鈴仙何時回去,又何時出門。鈴仙左思右想,索性就將她暫且安置在東宮。
而騙她說身上的咒縛已經解了,則是太子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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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疏翠宮中。
一個身材嬌小,眉眼豔麗,一打眼看上去與鈴仙有那麼三分相似的女子倚在軟塌上,麵無表情地聽了宮人的回稟,打發人下去之後,抬手往旁邊勾了勾,貼身侍候的總管太監便湊了上來,低聲道:“娘娘您有什麼吩咐?”
“你說太子這一回,又勾搭上了督查寮中的人,是不是想要暗地裏給其他皇子做手腳?”
那太監眼睛轉了一圈兒,斟酌著道:“那督查寮雖然行事多不尊禮數,但好歹也是修正道之人,您也別太擔心。再說太子若是鬼迷心竅要娶那女子做正妃,就是得罪了左丞相,對他自己沒什麼好處。”
“修正道之人?呸!”靜妃突然杏眼圓瞪,蹙著眉坐直了身子,“正道之人就那般風流放蕩,勾搭的皇上一顆心都係在她身上了?太子若是有那邊的助力,燁兒哪還有半點機會?”
那太監心道若是皇上不是戀慕著那位總督察,又怎會對您盛寵不衰?可這話他是萬萬不敢當真說出來的,隻深深低著頭不再言語。
靜妃用手絞緊了帕子,半晌之後,咬著牙道:“這時候也顧不得別的了,去給燁兒寫信,叫他去再聯係那狐狸精,哪怕許以正妃的位置,也不能在這事上落在太子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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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天道,就算寄體在肉身之中,能為許多常人不可為之事,然而也要被許多規則束縛,其中之一:便是不可妄語。她那不離身的書記官,便是短時間內替她承擔這條咒印之人,所以鈴仙自己是可以隨便說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