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急洗了把臉,就這麼素著臉騎車趕去廠區。
離廠區越來越近,我看見天空都被濃煙覆蓋,看樣子火勢不小。還沒到廠門口我就被消防員攔下,“前麵發生了火災,為了大家的人身安全,請不要靠近,不排除爆炸的可能性。”
我推著車,路上擠滿了人,有人灰不溜秋地狼狽樣,像是剛被消防員從廠區解救出來,而其他人絕大數是剛下班的夜班人員。
漸漸地,人越來越多,有上早班的工人,也有鎮上的居民,我還看到了蔣老板,他就站在人群最前頭,跟警察說著什麼。
四岔路口被堵的水泄不通,即使人那麼多,我還是一眼就看到昨晚那輛黑車。它在人堆裏慢慢挪動,喇叭聲響成一片。我從半開的車窗縫隙間看到了柳傾的臉。然後她看到我,從車裏跳出來,走到我身邊,說:“程儷,你沒事吧?”
我說:“我能有什麼事,廠區著火,我自然要來看看什麼情況。”
她略顯猶豫,想了想,說:“晟哥想帶我回北京。”
我笑著說:“挺好的呀,正好咱們現在算是失業了,你走得正是時候,以後在北京混好了別忘了回來看我。”
她一副舍不得我的樣子,說:“程儷,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北京吧,現在廠區著火,你很有可能麵臨失業,還不如和我一起去北京發展。”
發展?我在心裏咀嚼著這兩個字,忽然笑起來,“得,姐姐我可沒有這麼大抱負,要去你去吧,我可不想受罪,大北京這麼遠,我爸媽要是出個什麼事,我這孝女就成孽女了。”
柳傾眼看勸不動我,擔心道,“萬一廠區倒閉,你怎麼辦呀?”
我笑著說:“你就是別擔心我了,安心去北京,發展吧。”
柳傾上了黑車離去,有幾個同事湊上來問我柳傾攀上哪個有錢人了,我淡淡的說,“不知道。”
我的確不知道“晟哥”是什麼人,他在北京是什麼樣的地位和權勢,我統統不清楚。
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不一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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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不止我一個失業了,朱玲跟廠長那麼好的關係都被一腳踢了,可見廠區失火案的損失有多慘重,這件事上,蔣老板成了關鍵證人,昨晚淩晨兩點多,他一個人在店裏喝酒,有人見燈亮著便敲門買香煙,打開門一看,發現是廠區的保安,買了四五包煙。這條線索給了警方提醒,於是將昨晚的幾個巡邏的保安做為重點嫌疑人排查,審訊了一天,他們才終於承認這場火的確是他們不小心引起的,而引發火災的主要因素就在於未熄滅的煙頭。
至於他們坐牢還是賠償廠長多少損失,都跟我沒有多大關係,我現在應該愁上哪找個工作。
我準備找鳳姐幫幫忙,她在萊城呆了近二十年,人際關係絕對是沒話說。我在鎮上買了個西瓜,一路上騎車都是小心翼翼的,剛到出租屋,就瞧見鳳姐從東屋出來,穿著一件紅色旗袍,腳踩一雙高跟鞋,那身段,那臉蛋,絕對看不出來是個四十歲的女人。
我邊跟她打招呼邊停車。
鳳姐說:“程儷,有幾個姑娘來找你,說是你同事,在我屋裏坐老半天了。”
我拎著瓜進入鳳姐家,好家夥,五個女人圍成半圓坐在各自板凳上磕瓜子,地上落滿瓜子殼。
她們見到我,很是熱情的向我打招呼:“儷姐,回來啦。”
我很不適應這樣的稱呼,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你們找我什麼事?”
我努力想了半天,才認出秦悠悠,其他幾個我都不認識。
秦悠悠說:“儷姐,跟您說實話,之前我們都跟在朱玲後麵做生意,現在連她都自身難保,我們幾個姐妹就想來投奔儷姐您。”
我忍不住笑出聲,“你們來投奔我?沒瘋麼?”
秦悠悠起身拍拍手上的瓜子殼,說:“儷姐,咱們上你屋慢慢聊。”
我說好,把西瓜放在桌上對鳳姐說,“天熱了,鳳姐你把這瓜放冰櫃裏晚上吃。”
鳳姐搖搖頭說:“還放什麼冰櫃呀,你們誰也別走,這瓜我現在就找刀切了,咱們一塊吃。”
晚霞透過西窗簾的縫隙,將客廳的一切照得忽暗忽明,頭頂的電風扇呼呼刮著,幾個女人熱火朝天地啃著西瓜,有站著,有坐著,偌大的西瓜,大家很快解決個精光。
我坐在布藝沙發上,鳳姐嫌熱,搖著蒲扇站在電風扇中央,秦悠悠靠著我,一臉言笑著說:“儷姐,是這樣的,我聽說東子免了你的保護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