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沒這樣痛過了,生不如死的感覺,像是刹那間回到了十年前,她伏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馬車輪子從腿上碾過,耳邊劈裏啪啦,似乎自己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她伸出手呼救,一抬眼,葉夫人和明錦的馬車在視線裏絕塵而去。
爹爹……
爹爹救我……
而駕車的人卻馬不蹄停,寬大的衣袍在風中獵獵翻滾,腰間掛著娘親手繡的香囊,那個背影,她一生都忘不了。
她有多恨,恨透了明見書……
起初明霜還隻是小聲哀鳴,到後來漸漸忍不住地開始喊疼,靠在杏遙的肩頭一個勁兒流眼淚。
“小姐,你忍忍,你忍忍……大夫一會兒就來了。”杏遙看她這樣心中酸澀不已,卻又什麼也說不出,哽咽難言。
“多拿些被子,把小姐腿蓋住,快點快點。”
底下的小丫頭手忙腳亂地抱被衾找湯婆子,院子裏亂成一團。
江城聽到動靜走進屋時,就看見明霜蜷縮在床榻上,滿頭青絲散亂,襯得她臉色異常的難看,細碎的呻/吟聲裏帶有哭腔。
他立時一驚:“出什麼事了?”
“江侍衛……”杏遙茫茫然地望著他哭,“小姐……小姐腿疾犯了。”沒見過她疼得不成人形的樣子,她也慌了神。
江城顰起眉:“叫大夫了嗎?”
“嗯、嗯……姚嬤嬤去了。她讓我在這兒照顧小姐。”
明霜已經疼得不知所措,眼前蒙著一層白霧,看了江城一眼,想哭也不是,叫也不是,混亂得恨不得一頭撞死。
“您別咬著牙,當心把舌頭傷了。”杏遙扶住她,手足無措地掐住人中。
明霜一把揮開她,語不成調的低低的啜泣:“我要吃冰葫蘆……”
杏遙和江城皆怔了怔,她哭笑不得:“小姐,這會兒哪兒來的冰葫蘆。”
“我要吃那個……”她像是發了魔怔,嚎啕大哭,“我要吃那個,現在就想吃……”
是淮南一帶特產,知道她想家了,杏遙愈發覺得酸楚,伸手隻好伸手抱住她,“好好好,等看過大夫咱們就回去吃。”
她摟著杏遙,雙目訥訥地盯著虛裏,冷汗和淚水黏著濕發貼在臉頰上,這樣的場景,他實在是看著難受,幾步走到床邊。
杏遙含著眼淚不解:“……江侍衛?”
江城俯下`身替明霜將鬢邊的發絲輕柔地掠至她耳後,“她這樣太痛苦,讓她睡一會兒吧,睡著就不疼了。”
說完他便伸手點了她兩處睡穴,明霜微微一顫,很快便靠在他肩頭靜靜合上眼。
杏遙見狀一喜:“還、還能這樣?我怎麼沒想到呢。”
“扶她躺下。”
她頷首,忙胡亂抹去眼淚,把床尾的厚棉被拉上來給明霜嚴嚴實實的蓋住。
“謝謝你啊。”
他搖頭說不客氣,然後又問:“冰葫蘆是什麼?糖葫蘆麼?”
“不是。”杏遙解釋道,“是南方的一種小吃,麵粉做成的葫蘆,撒了白糖用油炸了,口感很好。小姐從前喜歡當作零嘴吃的。”
江城緩緩應了:“京城有得賣麼?”
她為難地搖搖頭:“沒見著……你要去買?那東西不好找的,算了吧,小姐這會兒是急了,胡亂說的,明早好起來就會忘了。別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