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失笑。若是不信她,他也不會說了。

見他在笑,明霜倒有幾分不樂意了,“怎麼?你不信?來拉鉤,騙你我是小狗兒。”

多大的人了,還有這麼孩子氣的舉動。他無奈一笑,仍將小指遞過去,兩指一勾,燭光照著影子在牆壁上,仿若扣環一般,心心相印。

明府的酒宴一直熱鬧到戌時才散,前門停滿了各色馬車。宜春郡主走得早,婢子正準備扶她上去,身後卻忽聽得有人喚她小名。

宜春郡主停下來張望,黑燈瞎火的,那石獅子旁似乎站了個人,身形清瘦,長袍飄飄,仿若修竹之風。

她瞧不真切,等走近了才恍然道:“喲,是你啊。”

喬清池溫然含笑,彎腰作揖:“參見郡主。”

“得了吧,你我什麼關係還來這些虛禮。”宜春郡主擺了擺手,“你家裏怎麼樣了?聽說陸大人那邊沒少為難,是真的麼?”

他似乎不願提,含糊了幾句過去。

“清池有件事,可能要勞煩郡主幫個小忙。”

“嗯?何事?”

*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明錦出嫁的那些瑣碎禮數也已近結束,很快府裏又就開始張羅著給明繡尋門好親事。

過了今年明霜就是二九的年紀,按理說她才應該是考慮婚嫁的那個,然而京城裏並無一人前來說媒。前院給明繡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後院的下人們見了明霜卻緘口不言,生怕惹她傷心。

好在她看得開,似乎不在意這些,整日裏還是窩在自己的小院中忙著綢緞鋪的事情。經曆了張毅的風波,明霜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再不敢與人合夥了,隻安安分分經營那一個店。到如今做了大半年的生意,銀子也攢得夠多了,她一直在看界身巷的鋪麵,想尋個合適的買下來。

立冬過後,不久便是冬至,在汴京人們將這個節看得同過年一樣重要,祭祀先祖,置辦新衣,慶賀賓客往來,很是熱鬧。

和明家人過冬至,明霜覺得難熬又無趣,午飯吃完便借口說身體不適,早早的遁了。有一陣子沒有出門,她想趁此去鋪子裏看看高小婉父女倆,順便吃頓餃子。

北方的天氣幹冷幹冷的,時常下雨落雪,明霜久居江南,沒見過雪,坐在門外觀賞,覺得稀奇。

“這大冷天的,您在這兒吹風幹嘛啊。”杏遙抱著鬥篷出來,趕緊給她披上,“等暖和些再去不成麼?仔細凍病了怎麼辦?”說完又去吩咐江城,“手爐和湯婆子我一樣備了一個放在車上,你可千萬讓小姐冷著了。”

他點頭說好。

“習慣了也沒覺得有多冷了。”明霜喝著熱氣衝她笑,“你真不跟著我去麼?”

杏遙給她係好帶子,結結實實拿鬥篷裹嚴實了,歎氣道,“人都回去過節了,我若再走,這院子裏成什麼樣兒了?”

她不放心地又拉著江城叮囑了一通,忽然悄聲道:“可莫要讓小姐喝酒,她酒品很不好的。”

“嗯。”

“馬車在角門口停著。”杏遙把明霜往他跟前一推,“人我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顧她。”

【數鬥酒】

沿後街搖搖晃晃行駛,她坐在車裏,悄悄掀起簾子往外看,滿街人來人往,簫鼓喧空,極是繁華。車旁,江城提劍跟從,大約是過節的緣故,也換了身新的衫子,墨灰色,樣式簡單,卻襯得人愈發俊逸。清眸靜水,劍眉清朗,往街上一走,回頭的盡是年輕小姑娘。

他也該找個媳婦照顧自己了,想到這裏,明霜把簾子放下,捂著手爐一徑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