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和幾個朋友花大半年時間拍的紀錄片隻在小範圍內引起了一定的關注, 造成的影響也十分有限。這讓幾個異想天開期待著一鳴驚人的年輕人難免失落,不過很快就在安慰中重整旗鼓。
北北是安慰主力軍, 他五歲開始學起馬術,一直到二十一歲。在體育競技上,失敗那是家常便飯,他早就練就了一幅銅皮鐵骨。
失敗之後,一群年輕人總結失敗的原因,再次踏上征程,這一次他們打算拍攝一部電影。
紀錄片過於枯燥嚴肅和沉重,限定了它的傳播範圍。所以這一次他們打算講一個故事, 在故事裏穿插紀錄片的內容。如果電影成功,自然而然會引起關注。
一群來自不同國家不同膚色的年輕人紛紛動了起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他們各自的家庭條件都不錯,有政客富商的兒子, 有大律師設計師的女兒,聯合起來能調動的資源不可小覷,錢更是不差。
劇本是幾個年輕人經過一位路途中認識的朋友同意之後改編的:主角親眼看著感染了艾滋病的父母一天天消瘦,衰弱,死亡, 成為了一個艾滋病孤兒。他幸運的被一對美國夫婦收養,在美國長大。對親生父母之死耿耿於懷的主角長大之後, 回到故鄉尋找為什麼父母會感染上疾病,為什麼這種來自地獄的病毒在家鄉肆虐成災……
然後他們請來了好萊塢裏頗有名氣的編劇修改潤色,導演也小有名氣。
14個月後, 這部電影在北美率先上映,之後法國、意大利、新加坡等國家緊隨其後上映,國內晚了一個月。
電影播出之後,廣受好評,被稱為本年度最值得觀看的劇情類影片,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觀眾進入電影院。
緊接著,投資方表聲明分成之後的票房收入全部捐獻給世衛組織用於艾滋病的預防和治療。
一經報道,更多的觀眾湧入電影院,票房收入節節高升。願意拿四十元錢看了電影還能做好事的人,比願意直接捐出四十元的人多得多。
隨著影片的熱映,他們早年拍攝的紀錄片也進入大眾視野,越來越多人關注艾滋病,關注這一群體,紛紛慷慨解囊。
北北他們拍攝紀錄片的蒂瓦斯村莊也被好幾家慈善基金會納入扶助範圍。
與此同時,北北又火了一回,一群年輕人在影片中本色出演誌願者,出場時間隻有短短四十秒。卻不妨礙記性好的觀眾想起他,這不是倫敦奧運會上拿到金牌的小帥哥嗎?
曾經拜倒在他騎裝下的少男少女再一次湧進電影院,網絡上又一次掀起‘腥風血雨’,尤其是在國內,熱度居高不下。
北北這幾年的經曆也被挖了出來,世界冠軍,蒂賓根大學哲學學士,新銳攝影師,非洲誌願者,電影投資人之一,捐出巨額票房……
對於這個結果,北北有心理準備,當初導演就找他談論過,他世界冠軍的身份是一個很好的營銷點。
他不想電影再跟紀錄片似的掀不起浪花,所以同意了客串。萬萬沒想到這樣一部小成本小眾題材的電影會爆,他們客串也成了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不過這點小煩惱和電影大熱一比,也算不得什麼了。
他又不是二十歲那會兒,麵對鋪天蓋地的報道會無措。
自認為十分成熟的北北減少了自己上網的時間,眼不見心不煩,專心學業。
他又換了興趣愛好,目前在南加州大學電影學院讀研。拍攝紀錄片以及籌備電影的經曆,讓他對電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原來電影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
比起那些輿論八卦,怎麼伺候好‘大魔王’才是當務之急。
大魔王指的是一位好萊塢名導,名導的脾氣也挺有名,江湖人稱大魔王。他通過家裏的關係,劃拉了一個導演助理的工作,有空的時候就去觀摩。
三月份的時候,正在準備畢業作品的北北放下手頭工作,飛回了國內,為了三十歲生日。
北北一邊嘀咕著女人就是矯情,一邊老老實實的訂機票。要不然,霸王花一定會飛過來送他一個過肩摔。
他一直覺得,小名西西大名韓懷真的女同誌之所以三十歲還沒結婚,那都是她太暴力所以沒人敢娶她。
反正打死他,他也不會娶一個打架比他還厲害的女人,怎麼體現他的男子氣概。
下了飛機,家裏的司機已經在等著了。
上了車之後,車子一路開向湖畔花園。這麼些年,他們一直都沒搬家。湖畔花園作為京城最早的別墅小區,房子已經過時。
但是它的容積率、綠化環境以及地段卻是新興別墅區拍馬都及不上的。況且住了這麼多年早就有感情了,所以哪怕嘉陽自己在京城都開了好幾個別墅小區,他們依舊住在這裏,隻是把房子裏裏外外重新裝修了一遍,說來這錢都夠買套小別墅的了。
家裏隻有許清嘉在,韓東青有會議,大兒子在滬市,要明天才回來,女兒在公司。小兒子小半年沒回來了,過年都忙得沒回來,許清嘉遂騰了半天功夫在家等他,省得這小子抱怨。
“媽,還是你最愛我。”北北張開手臂將許清嘉抱了個滿懷。
許清嘉嗔笑,“知道我愛你,你都不多回來看看我。”
北北笑嘻嘻道,“所以我不是回來了嘛。”
許清嘉白他一眼,“要不是西西催你,你能回來。”養兒子果真沒女兒好,養了三個,到頭來還是女兒在身邊陪著他們。
北北義正言辭,“她不催,我也是要回來的。”
許清嘉掐了掐他的臉,忽然湊近了看,“臉都糙了,經常熬夜吧。”
“哪有,我每天11點睡。”北北說的斬釘截鐵。
許清嘉涼涼道,“你就糊弄我吧,現在仗著年輕使勁作,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哭了,昨兒我還看到一個報道,一個二十九歲的程序員猝死了,你給我悠著點。”
“我每年都體檢的,媽,你放心吧。”
望著嬉皮笑臉的兒子,許清嘉搖了搖頭,換了話題。
傍晚,西西回來了,“哎呦,蓬蓽生輝,大導演回來了,今兒燈都不用開了。”
北北翻了個白眼,對許清嘉誠懇建議,“媽,你弄個員工內部投票,評選公司最招人煩的員工,第一名肯定是她。”
西西抄起一個蘋果砸過去,“滾蛋,你姐我在公司受歡迎的很。”
“假象假象,那都是為了工資辛辛苦苦裝的。”北北靈活一躲。
西西轉了轉手腕,欺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北北單手撐著沙跳到後麵,悲憤,“我去,你能不能別這麼分裂,人前人模人樣,背後就欺男霸女。”
“那你怎麼不想想為什麼我就欺負你,因為你欠收拾啊。”西西撿起一個抱枕用力砸過去。
北北接住擋在胸前做出防備狀,“你怎麼不說說是你欺軟怕硬。”
“三毛,你活膩歪了是不是!”
北北反唇相譏,“二毛,你別太囂張。”
……
許清嘉笑盈盈看著姐弟兩個打鬧,一回來就雞飛狗跳,都三十歲了,還跟三歲似的。
想著想著,許清嘉就想起了自己三歲的小孫女,三個孩子裏最讓人省心的就是大兒子,人生如同傳說中別人家孩子的模板。
22歲名校畢業,同年考上公務員,事業穩步展。
個人大事上也順風順水,26歲結婚,妻子是小了他一屆的同係學妹,不過姑娘學曆可比他高,她在英國拿到了法學碩士學位才回國,進入滬市高校工作。結束異地戀之後的第二年兩人結婚,過了一年二人世界,28歲生女。
大兒子的女兒都三歲能搖搖晃晃跑了,女兒和小兒子還是單身狗,女兒倒是談過兩次戀愛,就是都沒走到最後。
而北北則是塊不開竅的頑石,至今感情生活還是一片空白。
若說一點都不著急是騙人的,不過許清嘉並不催她們。沒定下來就是緣分未到,緣分到了,不用她催,兩人就會主動出手。對自家兒女,許清嘉還是很有信心的。
晚上一家四口去韓家吃飯,韓老爺子和韓老夫人早些年都過世了。兩位老人家走的時候一位96,一位95,前後腳兩個月的事,走的時候都沒遭什麼罪。
如今老宅裏頭還住著韓衛忠霍燕嵐、韓譯青曾琳夫妻以及長子韓懷仁一家。
“胖胖,你怎麼又胖了!”北北抄起門口小胖墩掂了掂,小胖墩是韓懷仁的小兒子。二胎全麵開放之後,兩口子想追生一個小閨女,沒想又是個臭小子。不過臭小子也比沒有好,大兒子在國外讀書,幸好家裏還有個小兒子陪伴他們。
五歲的小胖墩不滿意地推著北北的臉,“我瘦著呢。”
北北噗嗤一聲樂了。
“北北回來了。”
“爺爺。”北北抱著小胖墩走過去。
韓衛忠今年九十有二,依舊精神矍鑠,目光炯炯。
“太爺爺,”小胖墩告狀,“北北叔說我胖。”
韓衛忠樂,“他這麼壞的,罰他待會兒陪你玩。”
小胖墩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吃飯的時候,霍燕嵐說起了南南一家,“明天他們幾點到?”
許清嘉道,“應該11點到。”
霍燕嵐笑著道,“一個多月沒見衡衡了,怪想她的。”衡衡就是南南的女兒。
想起小曾孫女,韓衛忠滿臉笑,老爺子年紀大了越和藹,笑口常開,“她來了,你的花可就要遭殃了。”小姑娘特別臭美,喜歡把花摘下來插在頭上,自己插滿了,就給別人插,跟誰好,誰就多。
霍燕嵐,“種著不就是讓他們玩的。”
說著說著,話題自然而然的扯到了西西北北姐弟倆的終身大事上,尤其是難得回來一趟的北北,“你陳奶奶家的孫女,今年斯坦福畢業,也要留在美國工作,你要不要見見?”
韓衛忠插了一句,“那小姑娘,你們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小孫子孫女能把終身大事解決了,他也能少一樁心事。
北北賠著笑臉兒,“爺爺奶奶,我最近忙著畢業作品,真的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