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有這麼好看,這點時間都放不下。”
“你煩不煩啊。”男人沒好氣地甩了一句。
女人怔了怔,望著依舊低著頭滑手機的兒子,安靜下來。
小小的飯桌上隻有咀嚼的聲音,直到,“媽,這個人是不是你?”
男人一臉震驚地把手機舉起來,滿眼不可思議,“是你吧,我沒認錯吧。”
盧麗芳愣愣地看著手機上年輕的自己,青春洋溢,笑容甜美,那會兒她十九還是二十來著。
“媽,你居然和許清嘉一個班的,那我問你的時候,你怎麼說不認識。”他媽也是京大經濟學院畢業的,之前他還問過他媽認不認識許清嘉,他媽說不是一個班的,連話都沒說過。
漆明辰縮小屏幕,找到人群裏的許清嘉又放大,他剛剛看過她年輕時的的照片,所以記憶猶新。
盧麗芳嘴唇顫了顫,拿過手機,又把照片縮小,一時想不起來這張集體照是什麼時候拍的,她不再土裏土氣的,諸瑩瑩還在,那應該是大二大三那會兒吧。
看著照片上那一張張陌生之中帶著熟悉的麵孔,盧麗芳漸漸出了神,大概十五年前吧,她遇見過諸瑩瑩一次。
她和老王幾個去廣州旅遊,機場那麼大,偏偏就遇上了諸瑩瑩,她要走,但是諸瑩瑩叫住了她,說想跟她喝杯咖啡敘敘舊。
她不想,可諸瑩瑩要笑不笑地說,“那我們就在這兒說吧,好久不見老同學,一定要好好聊聊。”
她怕諸瑩瑩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隻能跟她去了旁邊的咖啡館。
“這些年在哪兒高就,開同學會都不知道怎麼聯係你?”諸瑩瑩輕輕轉著勺子,她這個被開除的厚著臉皮去參加了同學會。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多金貴啊,京大學生前麵就得加一個更字。他們班的同學都混的不錯,高官高管、專家學者、企業主,她是做生意的,這些對她而言都是人脈,所以在巧遇了一個大學同學後,她努力維持住了聯係,借著他參加了幾場同學會,還參加過幾次校友會,受益不淺。
盧麗芳垂著眼沒說話,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諸瑩瑩。
諸瑩瑩嗤了一聲,她不說,她來說。她這人氣量狹小,隔了三十年的仇,依然記憶猶新。
一看她模樣就知道這些年混的一般般,也是,就她那腦子,能混出頭才是怪了。順把手痛打落水狗,這種事她還是很樂意做的。
說完了,諸瑩瑩踩著高跟鞋神清氣爽的離開,她還得趕著去英國見女兒呢。她結過兩次婚,都離了,後來也懶得結了,結婚多麻煩,有錢還怕沒男人。
盧麗芳失神地坐在位置上,諸瑩瑩喋喋不休,一直在說同學們的現狀,大家都過的很好,隻有她落魄不堪。
她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往昔種種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中掠過,懷揣夢想進入大學殿堂,大城市的五光十色看花了她的眼,自己就像是一隻闖入天鵝群的醜小鴨……
她以為隻有漆鈞是真心對她好的,從來沒人對她這麼好過,可吞下去才知道這是一枚糖漿包起來的苦果。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徹底走上了一條岔道。她聲名狼藉,她還為了一個有婦之夫未婚先孕。
嫁給薑天強的時候,她是真心想好好過日子的,可薑天強卻不是個能過日子的人,他哄著她嫁了他,卻遲遲不能解決兒子的戶口問題。
失去了家人的資助,他隻能淪落到賣房賣鋪的地步,跟著這個人是沒有未來的,所以她拿著賣房的錢帶著兒子去了另一個城市
在這個嶄新的城市裏,她遇上了一個男人,她以為自己可以獲得新生,卻被推進了地獄,這個男人騙光了她所有的錢跑了。
在她連房租都交不起的時候,經理出麵幫了她一把。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懷好意,可她如果不接受,他們母子倆就會被房東掃地出門,她還有可能失去這份不錯的工作。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後來她們娘兒倆不得不離開這個小城市裏,搬到了另外一個城市。
她頻繁地更換工作,根本沒法深入鑽研。社會在不斷展進步,而她一直在原地踏步,她被這個時代拋棄了。金碧輝煌的學曆日複一日地失去光彩,到了後來,那些公司都懷疑她的學位證書是偽造的,她找不到好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