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烏山巔，凰九音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體內運行的靈力平靜了下來。
她站起身，抬眼看向遠方波濤洶湧的淵水。
淵水彼岸，參差山料峭參天，山巔沒入雲浪之中，遠遠望去，似乎與天穹連接。
那邊似是有所感，雲浪陡然翻湧起來。
凰九音的唇角微微抽了抽，至於嗎，不就是往那邊看一眼。
她回過身，正好對上來人俊美無匹的容顏。
“滿樓。”凰九音不自覺地淡下了神色，這已經成為了刻在她骨頭裏的習慣。
風滿樓替她捋了捋頰邊亂發，溫聲道：“你見到我，就不能多笑笑嗎？”
凰九音聞言神色略溫和了些，“是我不好，總以為在外麵。”
風滿樓牽著她的手往山下走去，邊走邊道：“我前些日子去玄洲各地轉了轉，倒是學會了許多新菜色……你以前說你喜歡吃辣，我便去青州那邊呆了好幾天，特意學了幾樣菜，你看……”
凰九音微微一愣，她以前說過這句話嗎？
風滿樓見她表情有些呆滯，不由歎了口氣：“你又忘了吧。”
凰九音幹笑道：“是真的記不起來了。”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有兩百多年，兩百年多內都在沒日沒夜的修煉，都快忘了自己是穿越的了，哪還記得以前自己說過些什麼。
風滿樓神色有些黯淡。
凰九音連忙道：“你別難過，我一會就想起來了。”
說是這麼說，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從何想起。
“罷了。”風滿樓搖頭道，“這也不是你第一次了……九音。”
凰九音看向他，眼裏都是歉疚。
風滿樓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我希望你別把自己逼得那麼緊，你的一生，並不是隻有修煉。”他說完，鬆開握著凰九音手腕的手，徑直下山去了。
山風吹過，溫柔地牽起他雪白的衣擺，獵獵飛舞恍若謫仙。
凰九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時之間心情五味雜陳。
天地良心，她也不想一直修煉。隻是她剛穿過來沒多久就遇上妖族內亂，好幾次差點被弄死，後來成功逃出來，她就開始瘋狂修煉，所求不過是個“活下去”而已。
久而久之沒事就修煉便成了她的習慣，會刻意擺出不近人情的姿態，也是為了給人壓力，不至於讓人看不起她。
兩百多年過去了，她已經變了個人。前生種種，居然已經是模糊不清的一抹水跡了。
她也曾沒心沒肺過，也曾天真無憂過……隻是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裏，在這兩百多年的時光裏，都已經被磨去了。
凰九音頗為蕭索地歎了口氣，再次走回了山巔懸崖，盤腿坐下開始修煉。
半個時辰後，凰九音煩躁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當初就不該答應風滿樓的要求，男人啊情情愛愛啊什麼的果然是最煩人的！
凰九音一躍而起，接著她身體上一陣紅光閃爍，空中赫然出現一隻赤色凰鳥，赤羽上有金色花紋流轉，長尾上亦是彩光灼灼。
這邊是凰九音的原身了。
凰鳥昂首發出一聲清越鳥鳴，朝著淵水飛去。
淵水不知深幾何，但它遠遠望去是一條黑色的河流，黑得令人心驚，恍若深淵。
她五年前曾與守兀比試能否到達淵水的底部，結果二人到了一個深度後就再也無法下潛，像是有一層結界分開了兩個世界。
淵水內是一片黑暗，水麵上波濤洶湧，水麵下卻無波無瀾。
凰九音還記得自己身處那黑暗時，心中既是孤獨又是寧靜。左右她現在有些煩躁，不如再進去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