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媛扯住貞書手搖頭道:“算了,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如今既出了這樣的事情,隻願侯府為了那竇可鳴的名聲,將此掩住不發,我還有條活路,若是他們聲嚷出來,隻怕我也隻能以死明誌了。”

貞書怒道:“你這叫什麼話?他欺侮於你,不受懲處不說,你竟還因怕壞了名聲要忍氣吞聲。”

言畢細思,發現竟真是這麼個道理。當今世風,朱程理學便是女子身上的枷鎖,女子失節乃天大之事,這世間徜出了男子輕薄女子的惡事,世人不責男子獸性,隻責女子行為放蕩色引男子。若叫男子輕薄了手,便要剁手明節,若是輕薄了肌膚,便要刮皮示節,而那喪盡天良的男子,非但無人追責,還不知有多少人為其四處開脫。

世道如此,小腳弱女又能奈何?

這兩人相對垂淚,在燈前不知坐了多久,忽而外間有人瞧門道:“宋姑娘,我家侯夫人有請!”

貞書起身半開了房門,見外間是方才掌燈的冷綠,此時手中仍提著那盞風燈,便回道:“冷綠姑娘,我家大姑娘已經歇息,請報歉於侯夫人,明日一早必去請安。”

說罷便要合門,冷綠卻一腳蹬了門道:“不止宋大姑娘,宋三姑娘侯夫人也一並請了,因是關著我家五公子的事情,還請大姑娘快些穿衣服,咱們好同去。”

她既叫貞書為三姑娘,想必也就知道了今晚的事情,隻是不知那侯夫人此去是要彈壓她們封口,還是致歉。

貞媛在內間聽了,早已坐立難安,遂起身走了過來道:“既是如此,咱們一並去即可。”

冷綠帶著她倆到了北順侯夫人所居寮房門外,自己並不進屋,隻在門上輕瞧幾下,便見那竇明鸞親自開門,臉上麵色凝重,連招呼都不打,放她倆人進了屋子便下了門鞘。

貞書率先內室,便見侯夫人聶氏坐在圈椅上,下首幾個小幾子,貞玉與貞秀皆在坐上。她先斂衽下拜道:“奴婢見過夫人!”

章氏瞪眼揮手道:“宋三姑娘自甘下賤,我卻不能壞了禮法,你這禮我受不得,起來吧。”

貞媛見此,也是輕輕一福道:“不知夫人請我們來所謂何事?”

章氏斜瞪了貞媛一眼冷笑道:“何事?你勾引我家五公子,三番五次,可真是安得好心!”

貞媛聽了這話,驚的往後退了兩步道:“夫人此話從何處聽來……”

章氏望了坐著的貞玉與貞秀一眼,仍是冷笑道:“若不是你這兩個妹妹還知些女子該有的閨儀,早早告訴了我,我竟還蒙在鼓裏,叫你把我好好的個兒子帶壞!”

說到這裏,章氏氣的猛拍桌子指了貞書道:“還有你,鄉裏來的土貨,一腳踩的我兒子腰上一大塊青斑,若我兒子叫你踩壞了腰,我不揭了你的皮打爛你的臉。”

貞媛那裏見過侯夫人如此震怒,嚇的癱軟在地,掩麵便哭了起來。

貞書卻還站著,也是混身氣的抖了起來,強壓了聲音道:“敢問侯夫人,是誰告訴您說我姐姐在勾引你家五公子?”

她說這話時,眼光便如刀子一般,不住梭著貞玉貞秀兩個的臉。她兩個見狀,果然一個側臉一個低頭,皆是紅著臉不肯說話。這章氏倒還有些義氣,反問道:“若不是存心勾引,為何夜半黑天的約我兒子出去?”

貞書道:“方才我大姐姐在寮房讀經書,是我家四妹妹進門邀大姐姐出去遊玩,說二姐姐也竇小姐俱在一處,大姐姐才放心與她前去,當時小女就在旁邊,聽的真切瞧的真切,小女敢保證萬沒有夫人所說勾引之事。”

章氏聽完勾唇冷笑道:“你們一房自窮鄉僻壤而來,為了宮中榮妃的麵子,我才在侯府設席開宴,欲要為你們尋一房門當戶對的人家,不期妄你們竟妄想攀上高枝,打起我兒子的主意,這會兒倒是姐妹情深好開脫。可惜貞玉早已將你們這醜惡行徑分毫不差訴於我聽,再者,你一腳踢的我兒子腰上一塊青斑,別妄想能就此走脫,我明日就要報到官府,叫應天府拿你到大堂上脫了褲子大屁股,好好羞辱你這個鄉下來的土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