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們,並沈氏房中的下人們,聽聞那受了辱的三姑娘來府,都要借口到隨和居走動來瞧上一眼。貞書見此也混不在意,仍是規規矩矩的站著,不扭捏亦不羞臊,倒把一府下人看的有些震驚,心道她若不是臉皮太厚,就是真沒那回事,否則那裏能站的這樣大大方方壘壘落落。

蘇氏見貞秀半日不出來,笑問鍾氏道:“老祖宗,貞秀為何不見?”

鍾氏皺眉長哼了一聲道:“她一早起來說怕廚房裏滋補湯熬的不幹淨,火候不夠,非要親自去盯著。”

蘇氏聽了笑道:“那是她對老祖宗的一份孝心,萬望老祖宗勿要嫌怪。”

鍾氏道:“她願意作什麼就作什麼,我有什麼嫌怪?隻當初是貞玉叫她來的,如今貞玉已嫁,我向來愛清淨不愛人多,如今你們既已來了,原將她帶回去吧。”

蘇氏聽了心裏嚇的打起擺子,忙把個貞怡推過來哭道:“如今媳婦日子過的艱難,巴巴兒的跟幾個姑娘擠在一張床上,不但貞秀回去無法住,媳婦還想叫貞怡也在老祖宗跟前敬孝陪伴。她年齡小,嘴巴甜,最會逗人開心。”

鍾氏瞧了貞怡一眼,見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級,與蘇氏倒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穿一件淺黎色靈芝紋半臂,外麵搭著牙色上襦,下麵一件海棠紅百褶裙。這套衣服十分的出塵脫俗,比之上回她來時穿的那些老氣橫秋的衣服不知要漂亮多少倍,當然如此好的料子,想必也值價不菲,顯然是京中繡坊的東西。她還垂著雙髻,嘴唇塗的血紅,眉毛畫的濃黑兩道,低眉悄眼覷視著自己。

鍾氏搖頭道:“你莫要硬給我塞這些人進來,我慣不愛身邊吵鬧,況且,如今貞玉已嫁,這府中也是家徒四壁,你想謀些什麼是謀不到的,不如自回家去好好過你的日子,開你的鋪子來的實在。”

蘇氏向前幾步揮了帕子道:“母親這話說的,媳婦也不過是想要叫她們孝敬您,怕貞玉走了您身邊孤寂。”

鍾氏眼中黯然,卻也冷冷一笑,心內暗道:貞玉走了的孤寂,豈是她幾個能代替得了的?

不一會兒貞秀踮著兩隻小腳巴巴兒捧了一甕湯進來,也不看蘇氏幾個,直捧到餐廳放下,拿碗盛好了,才出來躬身斂衽道:“老祖宗,該喝湯了。”

鍾氏皺眉道:“今兒什麼湯?”

貞秀笑道:“烏雞枸劄百合紅棗湯,孫女特意自己守著爐子熬的。”

鍾氏伸手,貞秀連忙過來扶了,兩人一並走入餐廳。蘇氏與貞媛貞書幾個也一並跟了進來,仍站在邊上伺候著。

鍾氏喝了幾口湯,貞秀便俯首上去用帕子給鍾氏沾沾嘴唇擦拭幹淨,等鍾氏喝完了湯,忙將碗撤下去,又過來扶鍾氏。

一碗藥膳喝的鍾氏混身舒舒服服出了一層細汗,心內有些暢然,微微點頭指了貞秀對蘇氏道:“這些孫女中,也就唯有她還有點慧根,是個能點拔的。”

蘇氏聽了笑的合不攏嘴,方要開口,就聽貞秀撒嬌道:“我可不是老祖宗的孫女。”

鍾氏與蘇氏皆微微變了臉色,就聽貞秀又笑言道:“老祖宗是菩薩,我就是那身邊伏侍的童女。老祖宗是佛祖,我就是那案下一隻有佛心的老鼠。老祖宗若是王母娘娘,我情願日日在後麵替您掌著扇子。”

鍾氏一生冷靜,那裏會信這些奉承。但如今貞玉已去,無人與她嬉笑怒罵指點各房各府,她心中寂寞,唯有看貞秀撒嬌作癡打發點時間,也就微微呈情笑笑。蘇氏見鍾氏笑了,知是投上了她的癖好,喜不自勝道:“好孩子,老祖宗要的正是你這樣的孝心。”

她又轉身對貞媛幾個道:“瞧瞧你妹妹,多大的孝心,你們但凡能比得一二,老祖宗也叫你們跟前常起常居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