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書合了書道:“當初是你要我進府給你讀書,如今卻又不肯聽?”

玉逸塵這才抬頭道:“我不過是瞧著那卷書夠厚,想著若要你讀,必得要讀上許久才能完,想叫你與我多呆些日子而已。”

既如今已騙到手了,又何苦再聽。

她忽而翻出自己當日寫的那張紙來,捧在手中看著。不知何時玉逸塵走了過來,抽了去指著上麵字道:“字寫的真難看。”

貞書搶了過來道:“我在這些事上沒天賦,又沒定性,總練不好字。如今拿去燒了吧。”

玉逸塵複又搶了過來道:“為何要燒?這既是你送了我的,我就要留著。”

言畢仍夾入書中,將書匣合上,放到貞書都夠不到的高處去。

貞書笑問道:“為何你會找上我?宮裏的娘娘們沒有看夠麼?”

玉逸塵仍在案後坐了,忙碌了半晌才道:“上元節那夜你在那書店裏讀書,我站著看了許久,見你搖頭,見你笑,見你自言自語。”

他本是去抓人的,殺人的。可是瞧見她,仍是當初進玉府時的衣服,一手懷抱著書一手在那書架上摩梭而過,她手摸過的地方,花仿佛都開了一路在他眼中。外麵隱約的燈光此起彼落在她年輕稚嫩卻略帶英氣的臉龐上,她沉醉在手中的書本中,全然未聽見店外的喧囂與內間刀劃過**的聲音。

當然,是他手下的人出手太快,又手段夠狠,沒有叫那些將死的人發出一絲聲音來。當他們出來抓書店掌櫃的時候,他刻意轉身擋住她視線不叫她看見,或許是自那一刻起,他想表現一個不一樣的自己給她看,就仿佛這樣的話,他也會成為一個正常人一樣。

他頭一回想擁有一份正常人該有的生活,就是從那一夜開始的。

他抬起頭笑著,仿佛回到了去年上元節的夜晚:“我本該斷情滅性,孤身一人了此殘生,可怎耐你太過鮮活可愛,鬼使神差便伸了手,從此就無法也不願再放手。”

貞書叫他說的心中暖慰,出門走到小樓前麵伸出去的陽台上,見陽光仍是一年前一樣濃烈的照著小樓並整個花園,鮮花滿園皆是怒放,亦如去年今日一般。她見玉逸塵也走了來並肩站著,陽光拂去了他臉上所有的陰霾,他仍穿著那寶藍色的袍子,胸`前的雲紋與領上的纏絲簡單卻好看。他高挑的眉,白嫩的肌膚並朱丹色的唇,皆是她的所愛。孌寵又如何?壞人又如何?這個人,此時此刻是她的。

貞書走過去擁住了他道:“我抱著你,便如抱著整個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與歡樂。”

“所以你也會接受我所有的好與不好,陰暗與光明,罪惡與醜陋?”玉逸塵忽而問道。

貞書思忖半晌才道:“我不希望你在朝堂上或者皇宮裏介入太多的事情,本本分分作你的事,掙你份內的銀子,若實在作不下去咱們就另找個地方尋生計,莫要叫人暗害了去,好不好?”

貞玉前些日子所說的那些話一直在她心裏,隻是她所知道他的事情實在太少,不知該如何勸他才好。

玉逸塵道:“朝堂上的事情,不是因我而起,亦不會因我而結束。可我答應你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必不叫人暗害了去,可好?”

貞書雖表麵應了,心內卻仍有些沉重。

送走貞書,玉逸塵重開了那兩扇門回了前院。章利早等在他那間寬大的公房中,見了玉逸塵連忙站了起來,捧了卷宗過來道:“這是小人後來又收集的,公公看看可用否?”

玉逸塵看他擺到了桌上,才伸了兩指輕拈了翻看。他初來時,那高挑的長眉本還揚起著,起時便慢慢籠到了一起,許久才道:“這些東西不夠!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