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逸塵方才聽得那衙役講宋姑娘並東市,已經疑心到了貞書身上。他本有些懷疑那衙役說的宋姑娘怕就是貞書,懸提著一顆心望著杜禹,一字一頓問道:“何事?”

杜禹聽聞的傳言是宋貞書吵著要嫁給玉逸塵,並不知玉逸塵是否也一心要娶貞書,畢竟他要從宮裏拉個對食來泄火,隻怕宮女們也要搶破頭打破腦袋的上趕著,並不在貞書一個。此時猶疑不定,腦子一熱撒謊道:“下官家裏娘子賭氣回娘家去了,下官要去追回來。”

玉逸塵知他是個愛撒謊的,也知他在涼州成過親卻死了娘子,前些日子正在與黜了的北順侯府竇姑娘談親事,卻也不戳穿他,揮了揮手道:“去吧。”

杜禹如蒙大赦,出門摘掉官帽丟在公房內,下樓就是一通狂奔。

玉逸塵叫梅訓進來問道:“杜禹這些日子在應天府巡街巡的可好?”

梅訓道:“他本是巡著禦街的,前陣子自請調到了東市,但也未曾好好巡街,整日是都是在宋氏裝裱鋪門前站著。”

原來是他纏著貞書。玉逸塵怒道:“為何不早報於我?”

梅訓低了頭道:“屬下想著公公已與宋姑娘斷了往來……”

玉逸塵拍了桌子道:“誰說的?”

他起身脫掉公服,自櫃子裏抽出那件寶藍色的袍子來換上,取下佩劍快步出門揚手招著:“帶上幾個人,去劉家莊。”

貞書若出城,去的必是劉家莊。

貞書出了城,撩窗簾回望並無人跟著,心中大舒一口氣。因裝裱鋪中少了個宋岸嶸,如今趙和更不能離開,是以這次出門就隻跟著一個新來的小學徒璜兒,連車夫都是雇來的。

貞媛是頭年七月間生的孩子,之後宋岸嶸病逝,又裝裱鋪中生意煩忙,她一直都未曾到劉家莊去看過貞媛與孩子。因聽蘇氏與貞怡兩個念叨貞媛的小女兒熙兒生的十分嬌美可人,一直想要親自去瞧一瞧。再兼這些日子她叫個杜禹纏的透不過氣來,遂打理了些換洗衣服,欲要到劉家莊也住上些日子,好叫休兒離了她的製肘好好當一回掌櫃,也算是慢慢放手叫他們能自立。

出城沿運河而行,貞書想起貞媛大肚子的時候,初春時節,柳枝正抽著嫩芽,她曾與玉逸塵一起策馬走過這條路,如今卻是再一度的枝繁葉茂,她所苦求的親事終究成了一場空,就連父親也在憾中亡故,心中又不禁又疼又悔恨不能回到過去。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聞後麵遠遠有人在呼喊:“宋貞書!”

璜兒在車下掀了簾子道:“掌櫃的,後麵有人在喚你。”

貞書聽了聲音就知是杜禹,又氣又煩,拉了簾子道:“快走,莫要停。”

那車夫甩鞭又往前走了,但杜禹單人騎馬畢竟要快許多,追上來在馬上高叫著:“貞書姑娘,你這是要去那裏?”

貞書猛的掀了窗簾,怒目瞪著杜禹道:“你能不能讓我清靜清靜?”

杜禹下了馬牽著隨了車慢慢走著,見自己娘子雖嬌嗔仍可愛,腆著臉笑道:“娘子要去那裏,我陪著娘子。”

貞書高聲叫車夫停了車,自己跳下馬車來帶杜禹到運河邊指了運河問道:“這水深嗎?”

杜禹道:“深,很深。”

貞書道:“你若再跟著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淹死在裏麵。”

杜禹不能置信,望著河麵發呆。貞書已經轉身回到車上,對那車夫言道:“辛苦老伯了,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