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逸塵仍是搖頭笑著,走了許久出了延福宮地界到一寬闊空曠的地方負手站了許久,才道:“你備了許多孩子穿的衣服,還把錢都給了梅訓,看來是打算好一心要跟我走。”
貞書仰頭瞧著他,見他雖笑著,眉目間卻充滿憐惜,自己也溼潤了眼眶哽咽道:“我知道我這個樣子很可笑,也很不知恥。懷著六個月的肚子與人私奔,普天下隻怕再沒有這樣的厚臉皮。可這孩子我是必要留的,你我也必要跟著,若孩子生下來我會自己養他。我已叫梅訓替我們尋個隱秘幽閉的去處,若你不愛這孩子,你就永遠不要瞧他,逗他玩,隻我一人帶著他,好不好?”
☆、124|出逃
玉逸塵彎腰環住了貞書在她肩上柔聲道:“我本來很不喜歡大肚子的女人,覺得形體醜陋難看。直到你懷孕大了肚子,我竟也愛你這模樣,雖有些怪異,可知要一想到腹中有個小嬰兒,就覺得心內溫暖無比。若我能擔負必然會帶著你,可是如今連自己都不能擔負,又豈能帶著你?”
貞書推開玉逸塵轉頭盯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所以,你是要打算棄我而逃,還是死在這裏?”
玉逸塵指了高高宮門道:“無論是逃是死,你已見過我,從此你就當我死了,從這裏走出去吧。”
貞書冷笑著推了他的手道:“我來這裏不是為了聽你這些話。也不會就此走出去,若你在這裏呆著,我便也在這裏等著,等杜武的大軍搭上雲梯或者火燒宮門殺進來。”
她仍是這樣的倔強,連他都畏懼。
玉逸塵見勸她不動,又問道:“可想見見皇帝?”
貞書驚問道:“他竟還沒有死?”
玉逸法道:“死了。”
貞書搖頭道:“我不要看死人,那怕是皇帝也不行。既他早晚要死,為何你不趁著他還未死時從這裏逃出去,或者如今已經到了杜武找不到的地方。”
玉逸塵仍是溫溫笑著,放眼四顧這空蕩蕩的宮城:“義氣,我既答應要陪他走完他的路,怎能半路走掉。”
貞書深深點頭道:“我也是為了義氣,才要跟你一起走,你既不能負他,亦不能負了我。”
她穿一件十分臃腫的大棉長襖,又肚子鼓鼓的挺著,肩背空空蕩蕩,臉上還生著幾點難看的雀斑。臉上神色偶爾帶著嗔意,偶爾帶著豪邁,皆是他最愛的樣子。無論何時何地,何樣的心情,隻要見到她,他就不能不笑,就無法悲傷。概因她是他的信仰,是滋養他的骨血。
玉逸塵拉了貞書手道;“那咱們仍回延福宮去?”
貞書搖頭:“我不想見皇後,她看起來並不怎麼喜歡我。或者,你也曾撩撥過她,叫她如今還恨著你,連帶恨了我。”
她說這話時假裝一本正經,但又掩不住心內的醋意流露在眉目之間。玉逸塵放聲大笑道:“那咱們就尋個別的去處。”
他帶她橫穿過一進又一進的宮殿,又一直向後宮縱深處走去。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了一條牆上青苔遍布,地上潮濕陰冷不堪的夾巷中。他經過一所又一所破敗的院子,推了其中一座院子腐舊不堪的門帶貞書走進去,內裏一排又一排的屋子橫排著。他倆從側麵穿過兩排屋了,到了第三排中間大約七八間的時候,玉逸塵伸手推了門,拉貞書站在門前指了道:“這是我初來宮中時住的地方,我曾在這裏睡了兩年,無止盡的發燒差點要了我的命,可我還是挺了過來,才能走到今天。”
貞書瞧著那潮濕的小屋裏一張橫排的木板床,不知為何竟想起了五陵山中那間小蓑屋。她看了許久才問道:“你一個人住?”